傅清冷建君临山庄后,亦是常在山庄居住,甚至带了卿儿和翎儿去亲自教导。玉若曦却还是住在坝上,善尽儿媳之责。
逸儿、皓儿和烁儿有时奉召去君临山庄,或是留在坝上,都凭傅清冷的吩咐,玉若曦从不插言,亦不会表示意见。她就一直住在坝上,傅清冷来的时候,她侍奉着,傅清冷走了,她也是默默。
孩子在的时候,还是很热闹的,还有凉儿陪着她,凉儿爱说爱闹的。后来凉儿也去了京城,孩子们都被傅清冷派出去历练,玉若曦才觉得日子忽然变长了,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她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看坝上的桃花,落了又开,开了又落。
傅清冷回到坝上时,坝上的桃花正开得鲜艳。院子内的桃树上,亦是繁花似锦。
玉若曦正坐在秋千上,手里拿着一幅画卷,看累了桃花,又低头去看画卷。
画卷上满满的都是人。这是逸儿画的。画上有傅清冷,有玉若曦,有傅君卿、傅君翎,还有傅君逸、傅君皓和傅君烁。满满的一大家人,却是没一个在玉若曦身边。
玉若曦身侧的丫鬟先看见了傅清冷,忙伸手轻摇还对着画像痴痴凝望的玉若曦:“夫人,是大老爷回来了。”
玉若曦这才惊醒,忙从秋千上跃下来,迎向傅清冷:“老爷回来了。”
玉若曦管傅清冷叫“老爷”,很疏离,也很恭敬。
傅清冷的神情本就清冷,如他的名字一样,他对上玉若曦时,便更冷了。
“大人去了族里议事。”玉若曦为丈夫脱去长袍,侍奉他脱去长靴。
玉若曦所说的“大人”,就是她的公公,傅清冷的父亲,傅家九房的家长傅行。
傅清冷点头,喝茶。
玉若曦坐在他旁边,端着茶,偷偷打量傅清冷。
“逸儿几个都很好,这些日子有别的差事吩咐他们,所以没有与我一起回来。”傅清冷放了茶,对玉若曦道。
玉若曦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失望,总有快一年没见到儿子们了。她实在想念得紧。
“你想去看看清尘和凉儿吗?”傅清冷略犹豫了一下,仍是开口问道。
“我可以去京城了吗?”玉若曦喜得一下站了起来:“逸儿他们可也在京城吗?”玉若曦的眼眸发亮,像一个小姑娘那样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很是欣喜。
傅清冷点了点头:“等我禀过爹爹,你随我一同出发。”
傅清冷起身,回书房去了。
玉若曦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催促旁侧的小丫鬟道:“香儿,快,快回房,我们收拾东西去。”说着话,扭身往后院跑去。
“夫人,等等我。”小丫鬟追了过去。
傅清冷从书房的轩窗中,看见玉若曦灵动的身影,在花丛中闪过。他的神色很复杂,轻叹了一声,道:“若曦,清冷这辈子欠你的,是无法偿还了。”
若曦,若曦,不知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若曦,是姓锦还是姓玉?
傅清冷端坐马上,身形颀长、玉树临风。玉若曦坐在篷车之中,偷偷掀起轿帘,看丈夫的背影,心里依旧是爱慕不已。
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儿子们的个头也比她这个当娘的要高了,可是玉若曦依旧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她对傅清冷的情意浓厚,随着岁月的流淌,有增无减。
傅清冷不是感觉不到玉若曦对他的好,也不是不想对玉若曦好,而是他不能。锦若曦已经刻印进他的生命里。
如今若曦芳魂孤冢,傅清冷却是娇妻在堂。
傅清冷对若曦的负疚和亏欠,难以名状。甚至,他觉得如果他对玉若曦好,就是对不起锦若曦。而他对玉若曦,又何尝没有一丝愧疚。
若曦生前,也曾为她自己的执念,对若瑾和傅清尘下了“合欢散”而心存愧疚,所以若曦让傅清冷一定看着傅清尘,莫对瑾儿负心。可是傅清冷依旧没有做到。
傅清冷娶了玉若曦,傅清尘娶了端木凉儿。
傅清冷愧对若曦嘱托,无法偿还,他只能尽可能地补偿若瑾。他这一辈子,本可俯仰无愧天地的,却因两个女孩子不断地行差踏错,以至于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