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靠墙的壁炉烧得噼里叭啦直响,旺盛的火苗提供一室的温暖,烘得人心头暖洋洋的。室内木制地板上铺着长毛绒波斯地毯,美丽华贵,精致细密的花纹显示它值价不菲。四周墙壁上挂着数件格调十足的艺术珍品,不是附庸风雅,而是情趣得益。
可是好好一间典雅的卧房,却被散落一地的衣物破坏掉整体的尊贵和谐,反而增添了一段暧昧的味道。
“没事吧?”火霆关切地询问在他怀中醒来的女子,“对不起,是我太心急。”
这种私密的话,火霆永远有本事说得理所当然,毫不脸红。捧月不自然地别开眼,微微挣扎,“霆,我……”回答不出口这种柔到心底的甜蜜。
身边拥抱的人从小小儿郎换为伟岸的魁梧身体,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没有过别的男人吗?”从她身体纯稚的反应,他就知道她不曾在这十三年间让任何一个男人碰过,有这份认知,他笑在眼角,戏逗着她开心。
其实是有的。捧月为难的眸子左晃右晃,没胆对他说实话。火霆的戏言误打误撞说对了。
“怎么了?”捧月神色迷惘,欲言又止,火霆察觉她有难言之隐,“还有,你这儿是怎么回事?”他粗糙的大掌沿着她优美的曲线滑到小腹处,摩挲着一道十公分长的伤痕,已不再凸凹不平,只留浅浅淡粉的疤痕,引起他格外注意。这和她的不语有关吗?
轻喘一声,没想到他会突然抚向那里的捧月,脑子又开始糊涂,身体诚实地接受反应,“霆,放开……”
“不舒服吗?”坏心一笑,火霆眼中也燃起火光,“我来看看,是这儿还是这儿?”
“别、别……”急忙扯住他的手不让坏事的家伙搅她清醒。
“……真的不喜欢?”扯开碍事的薄被,火霆啃咬上她细致的颈项,身子欺凌的压上她,“说,把当初一切老实交待。”
“霆……”身子乱了,思路也乱了,耐不住他大手忽上忽下挑拔她的****,捧月嘤咛着在他身下翻滚,“放开我……”
引火烧身,火霆本想勾起她的放肆,自己却先一步下水。诱人的猎物就在眼前,他不动手岂不可惜?
“……我们回去吧……”迷蒙着双眼,抱住俯在她胸前的火霆,捧月轻轻开口,趁理智还没有完全出窍,“回到那儿,我告诉你一切…………”
他与她之间,她思考得并不清晰,只是,缓兵之计。
停住没有动弹,考虑到不能逼她太紧的火霆在吻上她的唇前点头道:“好。”
幸福虽然是用来感觉,不是实质存在的,但若转化成每天生活中细致甜蜜的小事,它就具体化成可以触摸的快乐。
和火霆一起生活不知不觉近十个月,捧月非但没有腻,还觉得每天都是新生活。大约是心有爱人才会这样吧。光是看到他笑、他吃饭、他走路、他睡觉,就会傻傻地微笑半天,回味他的每个细节。孩子的事情他与她取得协议,双方均认为现在他们太年轻,负担不起太大责任,所以暂时不会要孩子。捧月更是因祸得福地得到火霆渴望与她共同生活一辈子的心声。
真的是很幸福呢!
她弯膝抱脚靠在沙发上淡淡地笑着,等待买菜归来的火霆。
才想着,门铃响起。
捧月兴冲冲地飞奔向房门,“你回——”
她是谁?
“你好,请问火霆现在是住在这儿吗?”一位年约四十的美妇人得体地站在门口有礼询问,扫向她的目光却是不相称的冰冷与高傲。
“是,是的。请问您是——”是她的错觉吗?她甚至觉得这个女人厌恶她。
“进去说好吗?”明明是客人,皱起的眉头、不耐的眼神、觉得受到待慢的轻视,比这栋房子的主人来得更趾高气扬。
不善于计较这些细节的捧月虽不知道她是谁、来干什么的,但天生的宽容让她将她迎进屋。
那女人何时走的,她不知道,只有她说的那番话,如同恶魔在她脑中撕咬着。
好痛苦!是心痛还是头痛,她分不清楚。抑或是两者都痛?
“捧月,我今天买了龙虾哦,你最喜欢吃的。”开朗的声音随着主人一同飘进屋内,也震醒沉思发呆中的捧月。
火霆回来了!她的“哥哥”回来了?!
“看,好大一只!”火霆开心地笑着拎起龙虾献宝,“说吧,想怎么吃?”
他的笑容纯净明亮,只有幸福的讯息,这叫捧月如何忍心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是她的“哥哥”,他和她乱伦,父母间的恩怨情仇,她夺走原本属于他的幸福……这叫她如何开口?
“捧月,怎么了?”心细如发,火霆觉得捧月不对劲。
“啊?”没想到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捧月急忙一笑,“我在想明天的数学考试,我又过不了……”她夸张地扁起嘴。
“小笨蛋!”火霆信以为真,在转身前一手揉上她发顶,“别担心,只是数学而已嘛,今天晚上我帮你突击好不好?”
“好!”捧月在他转身后卸下防备表情,安心地从后抱住他,将她的小脸贴在他身后轻轻擦呀擦。“我喜欢你,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决定了,所有的痛苦她要一个人来背。乱伦的罪恶感,意外地比不上她夺走他幸福来得冲击强烈。她本是想给他幸福,结果带给他从出生至今的不幸,以后仍会给他带来不幸的人竟是她!
他真的是她哥哥吗?为什么如此贴近他她却没有愧疚?爱情真能够超越伦理吗?
结束吧,让这一切结束吧,就在今晚,让所有缠绕上一辈一生的恩怨了结。
夜的降临,比任何一天都要快,直叫人防不胜防。
“菜不合胃口吗?”火霆没法不在意她的心不在焉。不止现在,今天一整天她都不对劲。“还是,你有什么想对我说?”
“酒很好喝。”捧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举起酒杯祝福,“希望我们永远都会像今天这么快乐。”“捧月?”
“不举杯吗?”捧月摇晃着酒杯无事般的笑道。
不疑有他,火霆举起杯。
“一口干。”捧月微笑着弯身向前,向他的酒杯清脆一碰,仰起头一口喝干。
火霆若再不明白事情有异就是傻瓜了,他圈住捧月似在发颤的身子,关切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抱我……”捧月散发着酒香的唇贴近火霆敏感的喉结使力一咬,感觉他浑身一震,不由得露出魅惑又性感咧唇一笑。“喜欢吗?”
“小妖精!”扑倒她,夺回主动权,火霆脑子思考速度没有身体反应快,重重吻上她的唇,“待会儿再来问你为什么今晚这么奇怪……”
双手主动圈住他俯在她胸前的头,捧月低喃:“为什么要待会儿问,不怕我跑了让你问不到吗?”
伸手往她敏感处挑逗,赢得她的轻喘,其意不言自明,火霆自负地笑着,“先得把你迷得头昏脑眩才不会让你跑啊!你跑不了,我就可以问什么你说什么!”
“聪明!”不是真心的微笑笑得心头一阵苦涩,捧月给他一个热吻,彻底让火霆忘记现实。
巫山云雨,两情正浓,相拥的两人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缓和身体的激烈。
“……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心神不宁?”火霆心头总为她的不对劲拧着一块疙瘩。
“口渴吗?我想喝水。”捧月再次避开他的话,起身向餐桌,“要不酒也不错。”
“好吧,我也来半杯。”确实比较口渴,火霆不想急在这一时逼问她。
递过酒杯,捧月小口小口地啜着,看着火霆毫不怀疑地一饮而尽。
“说吧,我想听你说明原因。”将酒杯随手搁在几台,火霆环抱住捧月,耐心地问。
“你爱我吗,霆?”捧月也将酒杯放在他的杯旁。并排的杯,像一对互依的小人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捧月一再地闪避,火霆有些着急了,“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是不是有人在说什么难听的话……”
突然间挣开被环住的身子,捧月跳离他怀抱,“我想再听一次你说‘我爱你’。”
心爱的人眼中的悲切深得让人心都痛了,火霆这时才发现他明白太晚,她又掩藏得多好,“我爱你!”如果这句话能让她心安,无论要他说多少遍他都愿意。
心头的直觉此时才慢吞吞地发挥作用。出事了!
“我真的很想听这句话,一直听到地老天荒。”捧月的眼中开始浮出泪花,“可是不可能,我们是不可能的!”
“捧月!”火霆欲起身,却忽然发现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疲软,“捧月?”
“无论你多么爱我,可是,忘了我吧!我们的一切,从开始就错了!”蹲在离他三尺开外的地方,看到他虚弱地倒在沙发上,捧月让悲伤的泪水涌出洗涮她心的痛苦。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这么突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我们分手吧。”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捧月死命摇着头,生怕他不信。“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对你只是对渴望有家人的感觉,这不是尝到爱情的滋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不该骗他,可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对她死心。
“你骗我!”火霆红了眼,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他奋力想从沙发上起身,却无力地从沙发上摔下来。“不可能,你一定有原因的,告诉我啊?”
不该祈望,不该渴求,得到之后再度失去的痛苦不堪,他全尝到。
“和你在一起好累,我不想再被这种重负荷的爱情牵绊,我们的爱太沉重。”从相识到相爱,在爱与不爱间挣扎,在痛与不能间挣扎,好可怕!
“究竟是为什么?”她的泪,究竟是为谁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我不该挑明和你要分手。”迷蒙的泪眼,看不清真实的表情,受委屈的悲切,捧月闪着泪光淡笑,“也许应该静静地离开比较好……可我想让你死心,从此以后……”转身欲离去的身影轻盈灵动,在火霆绝望再也看不到她的面容时,她又缓缓回头,浅浅一笑,“别担心,我只是在你的酒里放了安眠药,明天一早,你就会醒了。”
脑筋混浊得无法思考对与错,是与非,在火霆不敌药力陷入睡梦中时,他隐约听见那飘逸的女声无奈地叹息。
我是真的真的爱你,所以,对不起,霆。
黑夜过去,黎明便来到。伤痛过去,是否就是幸福的降生?
他的问题,没人给他答案。
站在暌违已久的土地上,捧月竟像个孩子一样满眼是泪水。好想家,好想忆昔,好想朋友!
“这是第一次有你陪伴回来这里。”火霆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牵着捧月的手,静静环顾机场里人来人往。
“你回来过?”捧月不相信。她给他的痛击不够深吗?
“每次想你时就会回来。”他使劲捏紧她的小手,“想到心会痛时就回来。”
“你怎么肯定我会在这边,也许我那时正在国外,解不了你的相思愁。”她笑他,乱没良心,也不知是谁把他害这么惨。
“就算不在,当初的记忆也可以安慰我……”他的语气说不上来是责备还是怀念。
“对不起。当年……”捧月垂下头,不知如何开口,抬起头本想说部分事实时,机场门口两个熟悉的人影吸引她所有注意力。那是——
“捧月,我可不愿在这里和众人分享你爱的表白。”火霆逗她笑。地点确实不对,他和她也累了,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到住所再说吧。“我去打个电话联络车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他转身向电话亭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捧月再回头看看已快离开机场的两个身影,两相权衡,一股终于要面对事实的恐惧突然袭上她心头。
火霆能接受她不但离开他十三年,还让他与儿子分离十三年的残忍事实吗?他是那么爱孩子的人啊!
火霆能接受她逃离他的怀抱,却利用另一个男人以假结婚的名义让忆昔顺利出世的无聊事实吗?她轻率得不考虑他的感受,甚至连商量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最重要的是,火霆明白自己的身世,却知道她的身世与这件事的牵连吗?当他得知自己的幸福全被另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夺走,他能原谅她吗?
这一点,是她当时没有勇气再待在他身边的关键原因。
想到此,捧月转身向机场门口冲去。
原谅她吧!从重逢至今,她并没有透彻地想通这些问题,所以,她现在想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寻找答案。
对不起,最爱的火霆!
从电话亭回来的火霆走到离开的地方时,除却孤零零的行李,空无一人。
“捧月?”他轻轻叫出这个名字,不曾发觉声音有些发抖。他苦笑,不会的,不会这样的,她也许地只是买东西去了,她也许……
“捧月?”他的目光从行李上收回,开始向前方扫望,希望她从背后跳出笑着说,我在这儿!
“捧月!”他猛地一旋身,环顾四周,离别的人群只顾消化自己的悲伤,没有人理会他。
没有人,没有人!火霆心口绞得紧紧的,每喊一次她的名字就觉得泪在眼底聚集,不会的,她不会再次离开他的!
“捧月!”
从坐到车上开始,捧月皱着的眉就没有松开,简歆看她一副将忆昔紧紧圈在怀中不肯松手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发生了。“没事吧?”塞洛斯不是说时机已到他才会帮火霆打通关节吗?
“我遇见他了。”她回答简歆,又摸摸儿子柔软的发,“你的爸爸。”
“妈咪。”不用他最爱的母亲开口,忆昔反过来关怀地搂住她的颈,“你不要不开心。”
“我没有……”她本想开口说她并没有不开心,可一碰到儿子纯稚清澈的眼,说不出口的谎言全吞入腹内,“我只是有些害怕,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犹豫。”这话,对儿子说,也是对不是外人的简歆说。
“你这些天幸福吗?”简歆了然一笑,直捣要穴。
幸福吗?被这个问题给难倒,捧月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她其实很幸福,是她十三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有时会被他多情的过去惹得醋意大发,有时也会对未来抱有不确定的彷徨,但,无可否认,她非常幸福,被他呵护在怀中,被他小情趣逗得忘记俗世,被他热情的吻吻醒,被他火热的身体抱拥,那真的是世上最美好的日子。
“如果你幸福,为什么不试着再接受他?”如果曾经是乱伦的背德感让她痛苦得离开,那现在又是什么?他与她根本就不是兄妹啊!
“简歆——”她轻抚着倚在她颈间的儿子的小小头颅,无神凝视窗外流动的风景,“我知道,你一直以为当年我离开他是因为乱伦——”
难道不是吗?简歆皱眉不解。
“我,我也许很可怕……”她自嘲地淡笑,“当姑姑告诉我所谓事情真相时,乱伦只是让我震惊,我夺走他本属于他的幸福才是我痛苦不堪的真正原因。”
“捧月……”难怪后来查明真相后她死也不肯回到他身边,他只当是她为她轻率离开无颜再面对,现在才知,还有深深的愧疚是最大阻力。
“原本是要给他幸福的,可带给他不幸的人竟是我!”她愤喊,为人生的不公而怒。
“父母的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简歆试着安抚她的激动。
“可爸爸是因为爱上妈妈才会让各自的家庭分崩离析,我是他们的女儿,哪怕只是收养,就应该为他们的罪责作忏悔。”她愈说愈陷入严重自我厌恶中。
他无法再说下去,捧月的事,毕竟应由她自己做主,他虽然作为忆昔名义上的父亲,但始终没有权利介入太多他人的家事。再说,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劝她。
能让所爱的人幸福,不就是自身最大的幸福吗?对火霆而言,对宁捧月而言,这个道理都是存在的啊?!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机场?”担心儿子会被他们沉闷的气氛给吓着,捧月回复强装的轻松笑容,问起窝在她怀中一直不语的儿子,“你为什么要逃学,和简叔叔一起?”她惩罚性地轻刮他的脸。“我才没有呢!”忆昔总算恢复活力,“我们是去送塞洛斯叔叔了!”
“咦,塞洛斯离开了?”捧月问前座的简歆。
“工作,突然下达的任务,他不得不走,原本还想一同庆祝你们夫妻团圆哩。”提到那个男人,简歆无奈地苦笑。“我也差点忘问,你怎么会在机场,真是送走一个又接回一个……”
“突然间我没有勇气和他一起回忆当年,看到你们,我就逃了。”怎么说来说去又提到他?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吧?简歆觉得全身快要冒冷汗。他和塞洛斯精心策划的一切似乎在最后关键一刻被他破坏了?“不是‘他’吧?”
“不是霆还有谁……”她好像也有罪恶感。
“宁捧月!”简歆猛踩油门,把它当出气筒。他以为她是不想再休假才提前回来,谁知是被火霆押送回来,而且差一步就会大团圆!“你看到我们就丢下他跑了?”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嗯。”好脾气的简歆似乎很生气,捧月立刻变成乖乖宝,低头认错。
“亏我和塞洛斯还那么用心的帮你们重逢——”
“你和塞洛斯——”她耳尖地捉到很奇怪的话。
糟糕,说漏嘴!简歆哀叹流年不利。风水果然轮流转,刚才还处于下风的捧月立刻嚣张地踩到他头上。
“你们不会是联合起来整我吧?”捧月只当重逢是火霆一人包办的,谁知有人背后策划!也对,火霆找了她十三年都没找到,难道真那么巧,她一到美洲就被人逮个正着?想她是一踏上南美土地就被人照顾得好好的哦!
“老实交待!”母老虎发威。
“是,是,我同意,泄露你的行踪,塞洛斯动用力量压迫你的上司,火霆负责美洲接应。”是他鸡婆好了,总觉得当年协助哭得稀里哗啦的捧月藏起来是对不起火霆,看着忆昔长大成人是亏欠火霆。为人夫,为人父,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
“还有我!”一直乖乖听话的忆昔举起双手支持可怜的简叔叔,“妈咪,我想爸爸。”
可怜兮兮的一句,勾出捧月满眶的泪,“对不起忆昔……”她抱紧儿子。她真不是个好母亲,只为了自己感情走向就自私剥夺孩子得回父亲的权利。口口声声讲述父亲的好,却设置障碍使父子无法相认。“是妈妈不对……”
“那我们去见爸爸好不好?”与母亲亲密交颈的忆昔声音颤得惹人心疼。
“……好。”为了孩子,她应该勇敢。
胜利!背对捧月的忆昔得意地冲简歆竖起胜利的两个手指,眼底的奸诈不知是得谁真传?
不用捧月主动上门承认错误,债主就找上门来。
“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打开门,看到来客,简歆一点也不意外地迎进他。
“拜托如今发达的侦查术。”他不愿利用侦探社而坚持以自己的诚心渴盼打动上苍,结果功亏一溃。火霆疏离地将手中的调查报告轻甩在客厅小几上,态度倨傲而优雅。
早知有利用侦探社的这一天,他数年的忍耐又是为什么?
简歆不怒也不火,不急也不缓,含着知悉的笑容随他的步伐走入厅内,随意地扫了眼报告中的内容,“不错嘛,捧月的住址、婚姻状况、前夫住址一应俱全。”
“多谢夸奖,是我旗下公司。”前夫?真的刺耳!“要我介绍给你吗?如果尊夫人要红杏出墙?”真是酸得人牙疼!“有机会一定。”对他恶意攻击,简歆不愠不火。“要咖啡吗?”基本待客之道他可没忘,只是有人气得忘了作客之道。
“不用。”火霆冷冷拒绝。除却他态度的冰冷,他的语气语调严重泄露他的心慌。
“不谢谢我帮你与她重逢?”看老友吃瘪,简歆心情大好。典型的损友。
“是哦,谢谢你当年帮她躲藏,和她结婚,甚至——”这一点他最为之气结,“给了她一个孩子。”
“你妒忌?”
“既然你爱她为何又要在孩子才一岁时就抛弃她?”他是为她的背叛痛心,还是为她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而痛苦,抑或是两者都不是,为她不平的人生抱委屈?“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在你还在她身边时我们就很好。”当然,普通朋友的好。
“简歆,这就是你对为你出生入死的朋友的回报?”心太痛,麻痹他其实机敏的神经,火霆此刻就像个陷入热恋中智商情商为零的傻瓜,被人玩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他当年救下的朋友就是他,简歆,“耀灼帮”现任盟主,一年前因好友与其妻认识了性格怪僻却俊美异常,手腕极高人脉又广的塞洛斯,他竟又与简歆关系非凡!
他曾把这个人当作挚友看啊!真心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在半月前主动联络我,撮合我和捧月复合,却又不告诉我所有跟她有关的一切,从过往离去到如今生活环境。”让他在美洲像个傻瓜一样生莫名其妙的气,发奇奇怪怪的火,反复折磨其实和他一样苦的捧月。心痛啊!他真的想不通,“玩够捧月又嫌她烦把她重推回给我吗?”一时气极,他竟口不择言。
不将两人蒙在鼓里,这出爱情戏还有什么好唱?只是——简歆一记重拳轰上火霆的脸,一直以玩笑心情看待火霆的简歆首度生气,“火霆,注意你的说话用语,伤害的不仅是你的朋友还有捧月!”什么叫玩够捧月?朋友妻不可戏他难道不懂?
“我说错了吗?”纵然简歆的态度太镇定,不像夺他人之爱的人,火霆仍是回以一记重拳。朋友是朋友,爱人是爱人,打架是打架。
“错得离谱!”简歆打得上瘾。好久没这样活动筋骨。“首先,忆昔不是我儿子!”
“怎么,做了错事没种承认?”他和捧月一直有做防护措施,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笨蛋!”简歆气他死脑筋,“忆昔忆昔,念的不就是往日之情吗?”
一记直勾拳打得火霆仰躺在地上,身体累了,头脑却瞬间清晰起来。忆昔?这个名字——“可当初我和捧月都没有准备要孩子。”
“是吗?”简歆怪笑,懒得点破他神经大条的笨脑。
最后一夜!突然间,火霆才慢半拍地想到这一点。难道是那一夜让捧月有了孩子?
“恭喜你做爸爸。”祝福晚了十三年,简歆这时才真心祝贺,“突然降临的孩子让毫无防备的捧月乱了手脚才来找我假结婚,你应该清楚,在那个年代,一个孤身的年轻女子要生下孩子又要哺育他该有多难。别怪她,她也实出无奈。”
“从藏起她到假结婚,你瞒得我倒是滴水不漏。”他介意,虽然简歆说得字字见血。
“捧月那样痛哭哀求,我狠不下心拒绝。”那时捧月的无助,让他现在还为她的不幸心酸。本是相爱的两人为何要遭到如此多的磨难呢?人们老是觉得爱情要经过风吹雨打才能见真情,可他倒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好友?”火霆语带问号,但转视与他同躺在地上的简歆的神情已是轻松与伤怀。
“当然。”简歆伸手,拉他起身,“对不起,也许我不该心软,你们两人因为我绕了个大圈子重回原点,还历经挫折。”
当初乱伦的恐惧只是一则无聊的笑话。捧月的母亲不能生育,她是爱子心切的宁母抱养的孩子,所以她与火霆,只是名义上的兄妹而已。
可惜这一切知道得太晚。捧月明知“兄妹”乱伦仍舍不得打掉腹中的骨肉而坚持生下,不过也亏了那个坚强的小生命,因他的健康、无病无痛才促使他们查找原因,顺瓜摸藤得知当年的真相。等他希求捧月去找火霆解释清楚时,火霆已远走他乡。
“她为什么不愿找我来说明当年的一切?”他与她是“兄妹”的曲折故事,他现在才知。辜家老宅,在他回去的那一年,所有主事人员,包括那个暗恋亲哥哥的姑姑已经因得病去世多年。这个属于上辈的秘密一直未得以发掘。难怪多年来他一直不知其中原由。
“这一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简歆拉住急急想往外冲准备找捧月的火霆,“火霆,希望你听清楚她之所以离开的原因。”
火霆原本不耐好友的阻拦。分隔太久,一但事实揭晓,与她分离一秒都是痛苦。可看到他面色凝重,他急躁的心试着恢复冷静。“你说。”这个原因,是她一再逃离他身边的原因吗?
“她认为是她夺走本属于幼时的幸福。如果没有她的母亲,如果没有她,家的温暖本会是你的。”
“就这?”
“就这。”
火霆不语,好半晌,突然爆出一阵大笑,间或接不上气地喘息,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个……笨丫头……”
“火霆?”
“父母间没有感情存在,怎么相处都只有冷冰冰的无奈,这种家庭出生的小孩怎么可能会幸福呢?”火霆收了笑,如是回答着从不知如何规劝捧月的简歆。他偶然听老宅仆人提及,当年父母间是一桩轰动一时的无情利益的商业婚姻,这让他们如何幸福?
简歆一愣,为火霆爱的豁达,转而又一笑,“火霆,你不愧是值得捧月去爱的男人。加油吧,她只是想不通这点,缺乏前进的勇气。我想,现在应该没问题了。”他拍拍好友的肩,示意他上路,也为爱重新上路。
眼看好友向门外走去,简歆想起来问道,“为什么是你是先来找我,而不是……”好奇怪,兴师问罪不是要先找当事人吗?
火霆侧回首,脸上浮着忧郁的微笑,“她在老屋。”
他曾将故乡找遍,却独独漏开老屋。是内心对它美好的珍视而舍不得打破它的宁静,还是怕触景生情?没想到捧月却偏在离婚后和儿子同住在老屋内。
这么多年来,是他故意错过还是无意识?
没有勇气吗?看到他的表情,简歆相当震惊。一向坚强的好友居然会害怕走入时光倒回的现实?爱情真如此伤人?
“加油!”他鼓励地微笑,“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半斤对八两吗?”轻松的语调,希望他放宽心。一个怯懦,一个闪避,爱情,好累。
“嗯。”所有曾经的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火霆回他一个自信十足的笑容,“准备好红包吧!”
“老妈在卧室。”打开门看到火霆,忆昔板着脸一字一顿说,“你不可以欺负她,虽然你是我爸爸。”
小小人儿严肃的表情异常可笑,火霆细看他清秀的五官,满意地发现他与自己长得有七分相似,一样英挺的眉,一样逼人的眼,尤其是紧抿的唇,微微左翘,和他一模一样,剩下的三分,是五官中的柔和部分,俏丽的鼻,削瘦的下巴,又是承袭自捧月的娇美。
真是愈看愈满意,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他与她的完美结合。
蹲下身与他平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叫我爸爸。”他回以他冷静,为儿子临阵不乱而微笑。好个大将风范。
“妈妈从来不瞒你们之间的事情。”忆昔抬头看着父亲,故作镇定中稍稍泄露出心慌。他的爸爸真的回来了吗?
“能再叫我声‘爸爸’吗?”火霆的声音透出轻轻的颤抖。这是延自于他的小生命,一个独立的小生命,一个温热的生命!他的眼眶缓缓渗出泪水,伸出双手,停在儿子面前,犹豫是否该给他一个拥抱。
“爸爸……”忆昔的泪水早就滑出眼眶。这个人是他的爸爸呀,不是只在梦中出现的爸爸呀!从断奶后就没流过的泪此时不受控制地爬满他嫩嫩双颊,“爸爸……”再唤一声,他跳进父亲怀抱。
小小的身子缩在他怀中,瘦弱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颈项,火霆的泪也落出眼眶。父子天性,相拥交融彼此的激动。
那一声“爸爸”叫得他心在痛。
“爸爸你不会再走了吧?”忆昔从火霆颈中抬起头,首先要确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千万不要给他爸爸又将他夺走!“其实我很想爸爸,可不敢在妈妈面前提,说到你,她常常偷偷地哭。”
小心拂去他满脸的泪,火霆给他一个保证的笑容,“这次我一定会将你和妈妈捉得牢牢的,特别是你妈妈,我绝不会让她再逃走。可是——”他故作为难,果然引起小人儿正义感十足地挺身而出。“爸爸尽管说,我一定帮忙。”
“你得帮爸爸站在同一战线,如果你妈一有不好的动静,一定要先来通知爸爸!”那些缠人的女人还没有解决,难保捧月不会在日后算总账,所以他得抢先找张保命符。
“没问题。”这种小事,忆昔笑弯眼,换来一个爸爸很值哦!
“好,那我上楼找你妈妈了。”火霆站起身,准备到二楼。
“爸爸加油!”忆昔鬼灵精地为新爸爸鼓劲。
“忆昔。”火霆上楼的脚步顿住,回头问站在一楼抑高头望着他的亲骨肉,“你想要一个妹妹或弟弟吗?”突然间,他觉得再多几个孩子挺好的。
“想!”忆昔振奋地大叫。班上好多同学都有弟弟妹妹,就只有他是一个人。
“好,爸爸保证让你在一年内有个弟弟或妹妹玩。”火霆为儿子的单纯而笑在心头,为家中的小小甜蜜润在心底。
有了好友的祝福,儿子的鼓励,火霆毫不犹豫地打开捧月的房门。“你想躲我一辈子吗?”
喝!捧月愣在窗边。他怎么如天神从天而降?
“我刚从简歆家来。”看她惊惧的眼神就知她在想什么,“我有权利知道你这十三年来的逃避是为什么。而这一次,你又准备逃到哪儿?”有些生气,为她的傻,为她的钝,为她的痴。“又准备让我的户籍从这个家中消失吗?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他节节逼进,不给捧月时间反驳,就把她压制在窗边。“是不是一不小心,你就会如嫦娥奔月般永远逃开?”机场突然分别的恐惧,此时才发挥它的威力,“你知不知道当我回转头你已不见的担忧?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吓得快发狂?你知不知道我害怕那又会是一个十三年的分别?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给我带来的伤害?”
“我总是在伤害你……”捧月惨白着脸,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他从简歆那儿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问当年离开的原因。就算知道答案,他仍要她亲口回答,因为他要亲口解惑。
“……你不觉得是我夺走本属于你的幸福吗?”她的介意或许无聊,于她,却是愧疚的主因。扬言要带给他幸福的人竟是伤他最深的人,这叫她情何以堪?
“难怪你数学总不及格……”再也舍不得放手地将她紧紧圈在怀中,感受她清香的气息。“你果然很笨。”
这是说的哪国话,捧月如坠云雾里。
“根据数学里的递推公式,父母爱你,你又爱我,那我不就得到他们的爱了吗?”他笑,为她的纤细敏感。
这是道理吗?捧月皱眉,根本就是强辞夺理。
管它是正理还是歪理。“重点在于,我爱你,只要你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这句情深重的话,打死他也不说第二遍。好肉麻!
“霆——”从来不曾听他说这么温情的话。所有的不解与介意,被他这么胡揽蛮缠之下全都丢到爪哇国,幸福仿佛突然出现,就在前方向她招手,唾手可得。“对不起……”从头到尾,她都在胡闹什么啊?
“想通了?”
“对不起……”她忍不住哭出声,霆的豁达,是她能够幸福的关键。
“我不要对不起……”火霆的眼瞬间发出精亮的光彩,“口头上的道歉太没有保证……”
“那你要什么?”一心只想补偿他,捧月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正在往陷阱里跳。“只要你说,我全答应。”
“我不要说。”火霆一下打横抱起她,向久违的床边走去,“我要用实际行动来求得你的保证。”“霆……”捧月终于明白地羞红了脸。原来他早就原谅她,刚才只是在耍她玩,这个才是他想要的重点。
“为我多生几个胖娃娃,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喽!我的笨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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