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的明空大师再次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云会主统领黑道,今日参加盟主之选,本是意料中事。”
南宫世家家主南宫飞虹踏前一步,矛头直指云天梦:“江湖盟主号令天下,乃是众望所归,惟有德者方可居之!你云天梦一介黑道袅寇,平素倒行逆施,残杀异己,你凭什么当盟主?”
龙文天再也无法保持温文有礼,他剑眉微剃,青衫猛地扬起又落下:“我家会主胸罗万有,才智超卓,才得使黑道群雄众心归一,同尊天龙!南宫飞虹,你南宫一氏只是以经商起家,聚敛民脂才有今日之暴富。说穿了,更属跳梁小丑之属!带着一身铜臭气,却跑来群雄之会上指手划脚,我倒想送你四个字——舔不知耻!”他心里气极,说话才会不留余地,刻薄无比。
龙文天的话就像是一支支利箭刺得南宫飞虹体无完肤,他的长子南宫庆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混蛋!我杀了你!”拔出长剑就奔向了龙文天。他来势汹汹,龙文天却稳立不动,直到长剑近身,龙文天突然大袖一挥一卷,也不知怎么,就把南宫庆的剑送上半空又落下。南宫庆还没回过神来,龙文天已经并指一弹,正好弹中剑柄,于是,那柄属于南宫庆的剑骤然掉头回袭,而且比来势更快了不知多少倍。不过,这次它的目标不是南宫庆,而是南宫飞虹。
嗡的一声,那剑奇准无比地插在容色大变的南宫飞虹脚下,距离他的脚面不到一毫米。
龙文天平静地看着僵愣在那儿的南宫庆:“跳梁之辈,也敢出来献丑,岂非是自取其辱!”
南宫庆额上青筋连跳,突然狂吼一声,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庆儿!”南宫飞虹又气又怒,连忙抱起南宫庆,急急地推宫过血,再也顾不得和龙文天争辩了。
武当清月道长见南宫世家被整得如此狼狈,立刻升起同仇敌忾之心,他高宣一声:“无量佛!云会主,自古有言,仁者无敌!你天龙会恃强凌人,横行无忌,怎能使江湖归心,又以何德称盟主之尊?”
云天梦对这种无聊的质问实在感到无奈,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休止的言辞争论上了,于是,他身体向后微靠,任由黑袍披落在卧榻上,右手一伸,他……竟然从云石小几上拿了一本书,不很在意地翻看着,话也说得随和平静:“既然我黑道无德无行,人人切齿,那你们白道谁又是德才兼备的盟主之选呢?如果他真是众望所归,那本座也只能拱手相让喽!”
清月道长神情一喜:“云会主此言可是当真?”
云天梦放下书,叹了口气:“骗你好玩吗?”
清月道长有些尴尬,又高高宣了声道号:“无量佛!云会主能急流勇退,顺应人心,令贫道佩服!”
云天梦的眼中闪出几分嘲弄和讥笑,更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可是他的口吻仍是清清淡淡,仿佛迷离无实的云雾,耐人寻味:“白道的确是群英会聚,人才辈出。就拿清月道长您来说吧,本是三界外人,却因为这人间纷扰,重涉红尘,普救众生,如此功德,才让人敬佩呢!如果由您来做盟主,云天梦也无话可说!”
清月道长眉一扬,连忙说:“不敢当!贫道才鲜德薄,恐怕难孚重任!”他的话好象自己真的是众望所归,正在做形式上的谦让呢!
他的师弟清风道长连忙附和:“师兄,您何必太谦虚,连云会主都推举于您,盟主之职,您是当之无愧的!”
龙文天暗自好笑,燕离情无奈摇头,这群自以为是的老糊涂!
果然,清月和清风的自说自话立刻招来不满,首先是金陵世家家主王塞戈站了出来:“清月道长,您只是代理主持大会,推举盟主自有一套固定的程序,可不是您武当一派的事!”他这话说重不重,说轻可也不轻。
华山掌门骆泰也出声了:“王兄说的是,我倒觉得少林明空大师更适合出任盟主!”
昆仑掌门范宏志不以为然:“明空大师世外之人,但江湖却纷争不断,还是万剑山庄叶庄主合适盟主之位。”
“我看峨嵋静闲师太才是最佳人选。”
“哎!丐帮白帮主仁义无双,由他当盟主谁敢不服?”
一时之间,白道这边好像炸开了锅,热闹极了,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是一派掌门推举另一派掌门,有的是各派门人举荐自己家主,谁也不肯相让!其实无论他们嘴上说什么,心里却是各怀鬼胎,真正的目的还不是希望自己成为号令天下的第一人!
丐帮白帆伦和白秋伤看着白道己方争论不休,而黑道却一副副看好戏的模样,只有无奈叹气。云门谷云淳却没有那种耐性,他怒喝一声:“云天梦根本是在蓄意挑拨,你们难道真想做相争的鹤蚌,而让他这个渔翁得利?”
云天梦表面在看手中的《资治通鉴》,心里却在苦笑,爹!您何必要自讨没趣呢!
果然崆峒掌门卢肃东,假装恍然大悟地说:“对了,其实云谷主也是不错的盟主人选,你们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将他忘记了呢?”即使明知云天梦居心叵测,他们也不会承认的。毕竟,盟主之位非同小可,难道让清月那牛鼻子白白捡便宜不成?
云淳窒了窒,气得说不出话来。叶秋枫看不过去,仗义执言:“云谷主说得有理,此时大敌当前,我白道应同心协力才是,怎么可以为区区盟主虚名,而罔顾大义呢?”
九华掌门莫大先生眼角肌肉猛地一抽:“哦!叶庄主的意思,我们这些人都是争名夺利的虚荣小人了!”
叶秋枫气极:“你……”
慈眉善目的峨嵋静闲师太双掌合什:“阿弥陀佛,莫施主此言差矣,云谷主,叶庄主也是为了大家的和气,并无诋毁之意!切莫意气用事!”
崆峒掌门卢肃东假惺惺的笑:“那么各位以为由谁出任盟主才合适呢?”
云淳毫无私心地回答:“只要是忠义之士,谁当盟主不一样呢?”
九华莫大先生阴笑几声:“是呀!谁当都一样!可到底由谁当,恐怕就要有个说法喽!”
白秋伤简直是忍无可忍,也不管父亲白帆伦的劝阻,大声说:“诸位前辈可否听白某一言,盟主大会是我江湖人士最渴望参加的盛会,值此之际,更应同心同德,不论亲疏!推举盟主只是大会组织的一种形式,而其真正的目的是团结一致,求正去邪,把江湖带入一片升平安详中。诸位怎么可以本末倒置,难道真的要让姓龙的再指斥我们为跳梁小丑吗?”他这话本是肺腑之言,但听在那些向来以侠义自居的白道“君子”的耳中,可就又当别论了。
金陵世家王塞戈整整自己的袖口,不阴不阳地说:“元元大师的传人就是非同一般呀!如此胸襟当真让王某惭愧!我看还是由白少侠当咱们的盟主吧,否则再说下去,我们这些人还真成了别人口中的小丑了!” “小丑”两个字他故意说得很重。
崆峒掌门卢肃东立刻借机添油加醋:“小丑?也难怪,在玉佛公子白秋伤的眼里,我们这些人恐怕也只能得这两个字的评价了,白帮主,您说是不是呀?”他竟然又将矛头指向了白帆伦。
明空大师闭目合什,口中连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白帆伦虽然极为不愤他们的虚伪嘴脸,但心知这种场合不能闹僵了,那不是自乱阵脚,让云天梦看笑话吗?所以他连忙陪笑:“哪里话!犬子性情鲁直,有口无心,诸位是他的长辈,当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云天梦终于开口了,他笑吟吟地看着白道群雄,口吻很是亲切:“各位英雄侠士们,你们的‘商讨’可已有了结果,云天梦可是在洗耳恭听呢?”
白道群英立刻你看我,我望你,谁也不肯先说话,都在等着别人说出自己的名字,那时自己就假装推让一下,然后再“盛情难却”,“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任盟主之职,岂不是美事一桩?
云天梦非常愉快地催促:“诸位不必客气!云天梦可是急着要见见这位众望所归的人中之杰呢!”
其实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却依然没人愿意开口,只是互相观望,快点说话呀!你们选了我不就没事了吗?难道还想听云天梦在那冷嘲热讽吗?这帮家伙,是谁也不想便宜了谁!
云淳发现白道中人竟然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各怀异心无法统一,心里本来就气得不行,现在又听到云天梦不冷不热的嘲讽,更是火冒三丈,他横眉大喝:“云天梦,你给我闭嘴!”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立刻有致一同地转移到他们身上,每个人都在屏气而待,这云淳真的是太久没有出江湖了,所以不知道云天梦的厉害,竟敢当众喝斥他,不是自寻死路吗?又有热闹瞧了!
会场静悄悄的,让大家奇怪的是,这次不但云天梦没有反驳动怒,就连他那个口舌锋利如刀的文尊侍也没有反应,怪事!
其实,云淳早已做好随时迎击的准备,就连他身旁的云鹏和西满楼也各自以手按剑,蓄势而立,只有江夜静默不动,心里却在叹息,云天梦,这一回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