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四川文学(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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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HELLO陌陌(2)

你不要误会,我不想拍照片,不拍了!我脱了衣服,你就上来。田中苗伸出右手两个指拇解开第三颗细扣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咚咚咚……她边扣纽扣边说:谁这么晚了敲门?吃饱了噎着了!

哪个?天宝定尔走到门边问。

派出所的,开门!

天宝定尔伸手打开门。迎面是一男一女两位民警。那位男民警手里捏一个兰色的笔记本,女民警右手捏着智能手机。那男民警问:你们是一家人?

不是。天宝定尔如实说来;我和她才认识的。

那你们怎么能住一间房呢?男民警问。

老天造成的。天宝定尔指着电视机说:你看那条新闻,洪水冲毁了公路,好几千人堵在禹王镇,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大小旅店都住满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家“HELLO陌陌”旅店,老板开恩,让我和她住进这个仅有的房间,怎么,不该住吗?

不是不该住旅馆,男民警说:你们两个才认识,又不是一家人,就住一起了,这说明什么,一见钟情?

唉呀,你太冤枉我们了。天宝定尔说:不然,把旅店老板叫来,让老板来证明。

你们的身份证呢?女民警走过来问。

我和他的身份证都登记了。田中苗说:这位名叫天宝定尔是自由摄影的,我叫田中苗是县文化馆搞舞蹈的。你们放心吧,我们都是正派人呢!

谁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女民警说。

啊吗也(羌语:惊叹),你还挺懂窍门的嘛,田中苗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晓得我和他搞什么事了?你要给老娘说清楚,说不清楚,老娘要你当不成警察,信不信由你!

这位大姐,您别生气。那位男民警听田中苗的口气,好像来头不小,也不便问她的背景,赶忙劝说道:这位女民警才从警校毕业回来上岗的,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再说,我们也是执行公务。

你们警察就是靠猜测办案的?田中苗没好气地说。

什么事嘛?深更半夜的还闹得污喧喧的,旅店老板走进门来:你们这样会引响人家休息呢。明天县上要来大批领导检查灾情,我得早起做清洁嘞!

老板,你好心办成了坏事。天宝定尔说:这两位民警以为我和田中苗是故意住一个房间睡觉的。你要给我们作主啊,不然,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是嘛,尤其那位女民警说话更难听。田中苗哭丧着脸说:老板,我们俩住进这个单人房间的原因,你是一清二楚的,我们就不解释了,你给他们说说。

老板在那位男民警耳边嘟哝了几句,又拍了拍男民警的肩膀,便转身走下楼去了。那位女民警站在门口看着田中苗,好像有话要说似的,但终究没能说出来,随手咔嚓一声把门关上了。

唉哟我的妈也,差点把我吓死了。田中苗说:幸好我俩没有那个,不然我们真的被他们抓起来了。唉,裁缝的剪刀供得高,算我俩的运气好呢!

你打退堂鼓了?天宝定尔说:那女民警关了门,说明她懂得起。他说着屁股一甩便坐在田中苗床上了:你还为他们的举动怄气?我看没有那么夸张吧,正义和非正义是正常的事情。他说着站起来,走到床头柜边,拿一只杯子用温水瓶里的开水洗了洗,再倒一杯开水递给田中苗说:你喝口水,消消气。

我倒懒得怄气哟。田中苗接过杯子,咽了口开水,说:人的激情不是说来就来的。我们好不容易搭起来了,却被他们一瓢冷水给泼了,真是的。

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嘛。天宝定尔说。

兴趣是基于精神需要,田中苗说:第一次的兴趣失败了,很难激起第二次的。唉,我们都是过来人了,那些过程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天宝定尔说;喝水吧。

你这个人真好。田中苗说:你会心疼女人。

何以见得?天宝定尔乘机捏住田中苗白嫩的右手,心想亲口手背,但他觉得是一种******行为,忍住了。

我老公的前妻因为不生娃娃离婚了。我嫁给他是填房。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他从没有给我舀碗饭倒杯水。田中苗越说越来气:他把前妻离了,可那女人嫁出去不多久,就让男人一炮打响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你说怪谁呀?他自己没出息,孬种!种玉米还选好种子呢。

打是心疼骂是爱,我看你还是在乎他的。天宝定尔说: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好人坏人又没在额头上刻字,你怄什么呀?

只怪我运气不好。田中苗低着头说:这世界上最神奇的是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有人说托尔斯泰有伟大之处,那毕竟是少数。她说着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天宝定尔的右手背上,轻轻地拍着又说:你是一个好人。你身上有着别人希冀得到的东西。

我只是一个活力摄影爱好者。天宝定尔发现田中苗对“人”的理解不可思议,说:我两个肩膀抬张嘴,穿的在身上,吃的在肚子里,什么也没有。如果,你需要我身上有的,我绝不吝啬。

你说过,我俩只不过是一路过客。田中苗仍然拍着天宝定尔的手背,说:我俩的区别是一男一女,但都是人。正如大山中的那么多树叶,绝对找不出两片大小完全一样的,但都是树。书上说:“人”是来自阿爸的四个染色体和来自阿妈二十三个染色体偶然结合而成,每个染色体有一百多个基因,每个基因变了,你就变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诞生你的机率只有300万亿分之一,假设你有300万亿个兄弟姐妹,那么还是你自己。所以,我觉得你的基因很好。可惜,你身上的狼性太弱了。

那不一定吧。天宝定尔说着从田中苗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接连不断地捶着左右肩膀,说:我俩接触才几个小时,何况途中又被民警泼了瓢冷水,火一样的铁块就冷却了。你能断定我没有如狼似虎的性格?其实,天下任何一个物种都有自己的先天不足和缺陷,人不例外,狼也同样。

你肩膀疼吗?田中苗又伸出手捏住天宝定尔的手,说:你把鞋子脱了,坐上床来,我给你理疗理疗。你别小看我哟,想当年,学校放暑寒假的时候,我在一家按摩店打工,跟着师傅还真的学了点按摩技术呢。怎么,你不相信?我给你说哈,我那砍脑壳死的老公,还没享受到这种待遇呢!

天宝定尔闷着不开腔。他不是不相信,只觉得两个人在一张床上,动手动脚,摸摸擦擦,难免触动内心的欲火。他说:我七岁那年,因为没去山里放羊,被阿爸用木棍打的。后来,不知怎的,只要遇到天气变化和淋了雨水,两个肩膀就疼得厉害。没事的,天晴就不疼了。

你阿爸也太狠心了。田中苗双手抓住天宝定尔的两个肩膀,一把将他拖上床,坐在她两腿之间,举起两只捏紧的拳头,在他左右肩膀和背上,嘣嘣地拍了起来,说:我没有跟你暗合,别见怪。我是为了减轻你的痛苦,你不疼痛了,精神恢复了,我俩不就可以舒爽舒爽……

天宝定尔心知肚明。但他又不敢确定。因为,人心是反复无常的,嘴上说的和实际行动是两码事。此时,他感觉浑身轻松多了。他将伸直的腰身略略朝前弯成驼背,任凭田中苗嘣嘣嘣地拍打,越拍越舒服。他又把腰板伸直,张嘴叹了一口声,说,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