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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投标(1)

有阳光处必有阴影——格言

3—1

大雪纷纷扬扬像春天的柳絮在天空飞舞,灰濛濛的。降落在地,白花花的一遍似一地银。雪悄无声息洒在青衣江上像情人的一个吻,轻轻柔柔,连一点印痕也没有。雪落在桥灯上厚厚的像给灯罩裹上一件松软的白绒衣。山如玉簪,寒风凛洌。行人皆把头裹得严严的,脖子似乎不存在了。鼻子冻得通红,只有鼻涕不怕冷流出来。六一也像个鼻涕,流窜到凌雪厂参于竞标该厂的绿化工程。今天是腊月二十。牛国庆昨天才听其姨父说起此事。其姨父原是该厂的党委书记。现退休,一退便休。什么事也不管,想管也管不了。要在以往,大事小事还不是他一句话。事过境迁,大炮换弹弓了。听其姨父讲,仅管没公开招标,也有三家来投标了,昨天刚听到消息立即打电话给老牛,老牛立即打电话告诉六一,六一听后觉得事不宜迟,便邀约老牛今天一早到凌雪厂报个名参与绿化投标。一到凌雪厂大门,只见老牛正在门外跺脚恭候。俩人通过门岗进入厂区,只见办公大楼前二片开阔地乱糟糟的,一片只有一丛丛低矮的草丛。而另一片前边是一米多高的毛叶丁香球,位置混乱,可能栽的时候无规划,见缝插针,只要见绿便行。从规范划讲应该成立体,也就是草坪在前面,树在后面,并且要密疏不一,各自成景。可以三五成组相互依靠,也有错落有致,遥相呼应。栽的树不仅要活而且还要讲究艺术造型。搭配美观科学。草坪要紧密、厚实,葱笼像一块大地毯一样才好看。并且在草坪中间放一二个大园艺石,起画龙点睛之作用。可眼前的这片草坪可谓千疮百孔,斑斑点点像和尚的百纳衣,像秃子的头,东一块西一砣的。很煞风景。草坪早已退化不说,无人管理除草,杂草反客为主,长得郁郁葱葱。六一职业习惯,看一眼,心中有数。然后随老牛到办公大楼二楼规化处,只见一小同志在写材料。六一上前一问,果然是这里,但招标时间昨日已结束,老牛一听,垂头丧气要走,六一即来之则安之,冒那么大的雪跑来,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何况他们还没放假,绿化工程至少也得过了年,春暧花开才能施工,时间还早,不会赶不上。这里面有猫腻,不能大官没见,就被小鬼三言两语打发。六一与老牛坐起不走,说是要等处长,处长也姓陆,那塌鼻小伙子见二人不走,就坐了一会干脆站起来,打发二人说:“我要出去办事,对不起”。要撵人罗。六一一笑问:“请问陆处长的电话手机号,我们与他联系一下”,塌鼻子瞪六一眼,说:“他打过招呼,不能告诉”。

“哪,他现在在哪?”

“哦,他在外边新厂区工地上,那里正在修新厂房,他是总负责。”说完首先跨出办公室。六一无奈只好退出。门“嘭”一声关上。塌鼻子夹着一摞文件走了。“他咋会这样?”牛国庆见他走,过后不满地说。“正常的,现是买方市场,你求人家,就得让他三分啊。不过,我觉得这小子阴阳怪气的有点名堂”。

“啥名堂?”

“我一下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而已,走到工地上找陆处长”。两人又走出大门拐过一个热闹非凡的小集市,绕到凌雪厂后面,只见四、五栋大楼高高矗立,二台大型搅拌机轰鸣。工人们在高高的手脚上,冒着凛凛寒风运砖,干活欢。六一上前问一个负责人:“朋友,请问工程处的陆处长在这儿不?”

那人盯六一一眼,警惕地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应他邀请谈工程的”。老牛边上插一句嘴,那人更是嚣张,眼中充满敌意:“不晓得”。说完转身要去,六一忙补一句:“我们是来谈绿化工程,栽种树子、草坪的”。

那人舒口气站住,回过头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我还当你们是……噢,陆总工程师今天没来过,他一般也很少来,没大事他一般都不来,承包给我们,就我们作主了。他一般都在办公室嘛。

“我们刚去找他,他办公室一个小伙子说是到这儿来了。”六一回答。

“塌鼻子扯巴子,陆工不在办公室就下车间逛去了,一会儿就回去的。你们这会儿去找他可能回来了。他在外逛不了好久的。”六一递上一支烟,那人点燃吐一口烟又才说:“塌鼻子都不是个好东西,他的话别听,他只不过有点得势罢了,口胃大得很,嘻,嘻,不吹了。你们走好。”说完转身指挥工人干活去了。六一、老牛二人又转回厂办公楼二楼,进门塌鼻子张口一愣,立即转为笑脸相迎:“哎呀,你们一走,陆处长就回来了。”说完转身对一位瘦小精干的小老头说:“陆处长,他们要投标厂绿化,你们谈,你们谈。”说完转身又夹着文件什么的走了。陆处长头也不抬继续收拾桌上杂物,六一上前一步作自我介绍,说明来意。陆处长听完把头抬起来,哟,又黑又瘦,还是个麻子。但一开口,声音如铜钟宏亮,震得小小的房间嗡嗡的响,看来此人精力充沛:“你们听哪里说的?我们没在社会上公开招标,就有三家投标了。你们是第四家,你们来的好,但你们定要把图给我拿来,后天我们不上班放假过年了。别的三家都造了预算,电脑绘图也都作了彩喷。有一家还到成都作的图。你们赶的赢就送来,你们要以价格取胜啊。我们好直接送到厂长,让厂领导们选择。”好险,迟一步岂不哀哉。六一与老牛连连道谢走了出来,立即牵皮尺开始丈量,门前二块及后面车间内一块地,边丈量,立即画草图。然后又立即赶回家,造预算,绘图。为了真正以价格取胜,六一决定充分利用原有物种,只作调整,一样耳目一新,再换三叶草种子。三叶草四季长绿,不像天鹅绒草季节性草,夏天长得好,秋冬就黄。也不是狗牙根草,冬天长的好,夏天柘萎。三叶草病虫少,生命力强,竞争力强,生长速度快,十几天便长起来,密密实实,紧紧相扣,其他杂草不容易长。这样也给厂家提供方便,不必天天扯杂草,时时打农药。在车间的那一块地上,六一从中开一条小径,微微有点弯,但又不十分弯曲,看似随意,实则有用心。太弯,性急的人势必不沿路走,要踩进草坪,太直一条线又失庭院之雅。小路边用碗口大的卵石砌成,古朴、典雅、经济、美观,河坝头石头多得很,拉上来便是,又何必用水泥,花岗石条砌呢?路的两边各造一只绿色的鳄鱼,长6米,全用0.8m,毛叶丁香树靠拢修剪而成。鳄鱼四脚,头尾均栩栩如生,似聆听远古的呼唤,似葡伏爬行。鳄鱼的周围还镶包一圈雪白的孵石圈,像一个椭圆型的星,两鳄鱼则在星中。本来六一想用恐龙的,因恐龙要高大的树,成本也要提高。工厂不是公园,点缀一下便可以了。能节省几个对工厂对自己都好。又在厂办工楼充分施展手艺,用虎劈石雕塑一大鹏展翅,向往凌雪厂壮志凌云,鹏程万里的志向,画好后又作色,然后又造工程预算,如下:

厂区绿化方案

1.毛叶丁 香球 4组共12株

规格1.2m——1.5m420元

2.榕树4株

规格10cm——15cm2400元

3.铁树2株

规格0.8m×0.4m300元

4.棕树2组10株

高3m300元

5.鳄鱼造型及蛋型孵石圈

规格4m×0.8m×0.4m2500元

6.三叶草坪(包括施肥、打药):

4.8元×2500=12000元12000元

7.卵石路:长58m×宽1.5m3500元

地面实铺彩色卵石。卵石缝用水泥瓜米石,半填缝,美观、典雅、古朴、经济、实用

8.石群:2组

规格:3m×1×1.7

质料:宝兴怪石、不规则堆码,如乱石穿空。

9.雕塑:大鹏展翅1000元

高3m

10.移树挖地1260元总计24880

2.

预算造好了,图纸也画好了,本该送去打印,电绘作色的,可六一是穷人,穷人有穷人的精明和无奈,用电脑打印,得花几百几千元,若不采用,投标失败,这钱岂不白花,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这样,你们要用就用,不用当我练习画画。六一当晚买一张图画纸,用图画颜料配色,嘿,看起来还是蛮不错的。第二天一早送去,连陆工都笑了,满意地点头说:“不错,不错,我今天就给你们送上去。不过,成不成是领导的事罗。”

“当然,投得中投不中,我们都很感激陆处长的热情帮助。”六一恰到好处给陆工一顶高帽。“六工这样认真负责的工作是50、60年代的传统,现少见罗。”别说,这句话还真打动陆工内心世界,陆工叹口气:“哎,老了,毛主席时代教育出来的干部是这个样子嘛。”

老牛则唐突一句:“陆工,我们拿到工程,忘不了你的好处。”陆工一听,怒发冲冠,横眉竖眼吼道:“你说的啥子话?我一辈子没犯过错误,不能临要退休犯一回错误。你们别来一这套,休想腐蚀我——”

六一忙打圆场:“陆工这个时代的人不是雷锋就是焦裕禄,哪像现在,见钱眼开,人有人不同,花有几样红。放心,陆工,我们一定保质保量高质量高标准的完成。三老四严的作用,我们还是有的。我们两都是工厂下岗的工人,工人阶级的品质还是有的,你老放心就是了。”一席话把怒火冲天的陆工安息下来,陆工再一次讲:“我只能给你们递上去,决定权在厂领导,你们要成的话,也只能以价取胜罗”。

俗话:“好事不出则已,一来就是一串串”,果不其然,六一、老牛刚从凌雪出来,就被朋友告知,滨河花园宿舍小区,房子修好了,准备绿化施实,你们来看一下”。六一、老牛当天马不停蹄赶去,又是一翻风随,几度交流,也画了张图,造张预算,赶在放假那天交给总工。又跑到雅信花园,雅信花园也放假走人,但留有保安,一保安叫小赵,正是赵总的侄儿。六一见其门窗上有一召览顾主的绿化平面图,此图上规格种植植物数量均有,这就简单多了,甩一包烟,把这张图从玻璃上取下,立即赶到街上复印室处复印二份,又把原物归回入橱窗,然后回去熬半个通宵,把预算造出来,交给小赵正是除夕,这几天虽说累一点,但布下了网,生活一下又有了希望。

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快乐的日子不知不觉就远去了。正月初八假满上班了,六一跑去凌雪厂一问,还没研究,等几天在说。又跑滨河花园,没人上班。跑雅信花园,小赵回答,其叔说了,绿化工程早已随图给别人承包了,不然咋会亮绿化图纸呢。又隔三天,一早六一还没起床,老牛电话就打来,说自己跑凌雪厂,陆处长脸色不好说:“上边说,由市府×××长的儿子承包了,承包价9万元,而你们才3万元不到,真正翻又翻,价钱低的不要,真正搞不懂,对不起啊!”老牛说到此也十分气愤:“说腐败太吓人了,你跑十次一百次,当不到人家一个电话,一张面子,一张条子,这世道就算是看穿了”。六一首先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能火上加油,然后说:“算了,凡事皆有数的,只要自己努力了,不成也无憾。不是我们不努力,干不好,而是人家不要你干,不干就不干呗,我们自己种花、种树,种反季节鲜花一样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