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两人约到竹林要说什么、做什么,沈妍都不想知道,以免惹上麻烦。她给雪梨和黄芪使了眼色,主仆三人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竹林。而香菊却放慢脚步,支起耳朵听徐瑞宙和武氏说话,看样子是想为海氏探听消息。
沈妍主仆加快了脚步,把香菊落到了后面,可徐瑞宙和武氏也没留在竹林里密议,而是边走边说,话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约嫂子来这里,是想跟嫂子借些银子,在房里说又怕人听到,说闲话。”
“跟我借银子?你四爷可是武烈侯府当家主事的人,能少了你的银子花?”
“我能花几个小钱?要是我缺银子,还值得拜嫂子这尊大佛?”徐瑞宙叹了口气,又说:“老太太下个月过寿,侯爷要大办,越隆重越好。说是趁老太太过寿接皇后娘娘回家省亲,最好住在一两天,皇上要能来就更好了。你想想,皇上和皇后要来,那些朝臣们还不蜂涌而至,一点小钱够吗?按侯爷给的标准,我算了算,就是把府里压箱底的银子全用上,还差一万多两。过完寿,一家主子仆人六七百口也要过日子,就是省吃俭用,哪个月没有两千两的挑费?离秋收还早呢。郡主还让攒银子,哥们儿姐们儿都大了,也该准备了。”
沈妍暗暗皱眉,看来这武烈侯府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给徐老太太过大寿都需要借银子,将来徐慕轩等人男婚女嫁,可不是一万两能够的,从哪弄银子去?
武氏冷冷哼笑,“侯爷想大办寿宴,就让他出银子,说不定他突然拿出十万两的私房银子来呢。徐家上下就嫌弃我是商人之女,身份低微,我嫁进徐家快二十年了,谁给过我好眼色?别说我没一万多两银子,就是有,也休想让我拿出来给公中用。我有儿有女,他们婚嫁不指望府里,我也要为他们打算。”
“嫂子,这是我当家主事要跟你借,又不是公中跟你借,你就当帮帮我。”
“侯爷和郡主能筹不到钱?侯爷怎么说我来着,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才攀上武烈侯府这等高门吗?我出身低微,缺钱想起我了,谁借都没门。”
徐瑞宙为难叹气,又说:“侯爷和郡主要给老太太大办寿宴,请皇上和皇后过府,还不是为了三哥?当年和三哥一起镇守平安州和边郡的校尉官们,现在最差也是镇公了,三哥什么都不是,侯爷和郡主不也是为三哥打算吗?”
“为你三哥打算?亏你说的出口,武烈侯府是皇上的外祖家,是先太后和皇后的娘家。可现在,徐家为什么会被皇上冷落?你三哥和别人同样立功,为什么不晋升?你打量我是傻子呀!什么都不知道,跟我借钱,休想,呸——”
说完,武氏冷哼一声,怒气冲冲转身走了。徐瑞宙追了几步,见武氏铁了心不借给他银子,只能无奈叹息,跺了跺脚,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沈妍听到这番话,不禁暗笑,觉得武氏倒是个有一说一爽快人。徐家自命清高,轻视武氏出身商家,可没银子用了,还想跟人家借,真是人性的矛盾。
香菊听到这么大的秘密,很兴奋,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沈妍主仆前面,想着快点去报给海氏。刚走到岔路口,就跟武氏碰了个对面,赶紧行礼请安。
“给三奶奶请安。”沈妍也带着丫头过来行礼。
“免了,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就跟我走,别一不小心走差了路,掉进那些大大小小的坑里。”武氏冷哼一声,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跟沈妍等人多说。
“多谢三奶奶提点。”沈妍听懂武氏话外之音,忙低头应声,举止小心。
大概走了一刻钟,才到了侯府的后花园,花园倚湖而建,风景优美。在这座大花园中,又根据栽种的花木不同,分出七八个小园子。每个园子里都建有凉亭和敞厦,装饰得古朴大气,供前来游园的人休息宴客之用。
香菊带沈妍主仆来到牡丹园门口,还没来得及赏花,就见海婷婷跑来。沈妍还没反映过来,海婷婷掐下开得最鲜艳的一朵红牡丹,塞进沈妍手里,转身跑开。
“姑娘,你怎么能随便掐牡丹花呢?这可是慧宁公主送给老太太的。”香菊斥责沈妍的声音响起,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各色目光都投向了沈妍。
沈妍看到她手里那朵嫣红亮丽的牡丹花,心里重重一颤。海婷婷嫁祸于人的方式浅显直接,可这种方式奏效很快,有人推波助澜,就能把她推进深渊。
徐老太太正和一群女眷在凉亭里品茶闲聊,见徐老太太心情好,众人也卖力凑趣讨好。凉亭距离沈妍所在的位置也就是两三丈远,听到香菊的喊叫声,又看到沈妍手里生命力渐失的牡丹花,众人的说笑声嘎然而止,脸色也变得精彩了。
“这个人是谁呀?看打扮不象个丫头,我怎么没见过?”徐老太太戴上老花镜,清楚地看到沈妍手里的牡丹花,脸色就不好看了,“她手里拿的是那朵一品红吧?刚才还说那朵花最漂亮,还让纹丫头画下来给慧宁送去,怎么给掐下来了?还好慧宁派来的人走了,这要是让人家知道,不说我们家没规矩吗?”
“这就是轩哥儿的童养媳,刚从金州来,昨天才进府。”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小门小户的出身就不懂规矩,轩哥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徐老太太极度不满的目光转向海氏,“你整天干什么呢?也不好好教教她。”
“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恕罪,孙媳……”海氏低头陪罪,满脸讪色,本来她就不得徐老太太欢心,好不容易有机会陪徐老太太说笑,又被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