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沈兴去杀汪仪凤母子,又出重金私下找了一个跑江湖的杀手,要把沈兴也杀了。这些天,汪仪凤母子没再上门,沈兴也没回来,杀手说沈兴已死,他就信以为真了。在公堂上见到汪仪凤母子,他心中虽有疑团,也不容他仔细想了。
项怀平敲响惊堂木,“汪氏,你先别哭,沈妍,把你的证物呈上来。”
沈妍擦干眼泪,抱着荷包站起来,看向沈承荣,“驸马爷,你真不认识我娘?”
沈承荣一怔,见沈妍神情恳切,认为沈妍问他这句话是想给他最后的机会,若证物呈上去,铁证如山,恐怕他就没有更好的理由推辞了。
他看了汪仪凤一眼,蹙眉说:“本宫在家乡时寒窗苦读,很少出门,如今又离家七年之久,好多人确实记不起来了,但这妇人本宫隐约有些印象。”
项怀平松了口气,说:“沈驸马有印象最好,认下……”
“项大人误会了,本宫对这妇人有印象,并不是承认她跟本宫有关。”沈承荣冷哼一声,说:“我想起来了,这妇人是本宫的奴才沈兴的妻子,这两孩子也是沈兴的儿女。沈兴随本宫离乡已久,一直忠心伺候,本宫给他娶妻纳妾,想必招来这妇人的怨恨,她才慌称是本宫的妻子,企图诬赖本宫。”
“你、你……”汪仪凤气急交加,指着沈承荣说不话来了。
“娘,你别急。”沈妍转向沈承荣,问:“驸马爷,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
沈承荣郑重点头,说:“沈兴伺候本宫多年,前些天他犯了大错,被本宫打发了。你们既是他的妻子儿女,又是本宫的同乡,本宫自会保你们衣食无忧。只要你们安守本份,不再敲诈诬赖,今天的事本宫也不再追究。”
“驸马爷,你确定我娘是沈兴的妻子?你确定自己没认错?”
公堂内,除了沈妍铿锵有力的问话声,再无半点声响。项怀平等官员的目光在沈妍和沈承荣身上游移,脸上神情多变。御亲王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不时与他的随从互使眼色。慧宁公主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她的随从也都低着头。
沈承荣昧着良心说话,令众人气愤、轻蔑、鄙夷。他已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想给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道沈兴就在后堂,不能再信口胡说。
“本宫、本宫确定。”沈承荣咬紧牙关回答。
“你确定就好,在场这么多人也都听到了,由不得你反悔。”
沈妍冷哼一声,眼底闪过狡诈,脸上密布对沈承荣的蔑恨嘲弄。她举起旧荷包,让众人看清楚,“哗啦”声打开,从荷包里面掉出几块点心。
“这就是证物,驸马爷可看清楚了?”沈妍掩嘴大笑几声,站起来,活动跪得麻木的膝盖,那姿态神情就象一只准备开屏的小孔雀,骄傲到无以复加。
项怀平长舒一口气,重重敲响惊堂木,“带沈兴上堂。”
两队衙役看到这转折性的闹剧,齐声高喊:“带沈兴——”
一时间,公堂内哗然喧嚣,嘻笑声、议论声、叹息声响成一片。公堂里紧张压抑的气氛得以缓解,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独沈承荣晕了头。
沈兴被带上公堂,不敢看沈承荣,也不等项怀平提问,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知道的汪仪凤母子状告沈承荣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沈承荣慌了神,忙跪到慧宁公主脚下,嚅嗫着说:“公主,他们、他们串通诬赖,看在婉儿的份上,求公主为臣做主,他们使诈……”
“驸马爷,敢问我们母子和哪个串通使诈?和沈兴还是和项大人?”沈妍高声打断沈承荣的话,又说:“你确定我娘是沈兴的妻子,那我们姐弟就是沈兴的儿女,至于我们到底是不是,我倒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定。我在外祖家听过滴血认亲的故事,我们可以试试,看看我们姐弟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你大胆,你……”沈承荣指着沈妍,眼神好象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御亲王哼笑几声,说:“滴血认亲不错,不过,要真试出这两孩子是沈驸马的儿女就麻烦了。沈驸马先是不认识汪氏,又说她是沈兴的妻子,若她的两个孩子和沈驸马血缘相合,那沈驸马是不认发妻,还是与奴才的妻子苟且呢?皇家最讲脸面,皇姐好不容易招了一个可心的驸马,舍不得惩罚,本王眼里可不揉沙子。”
沈承荣惊急之下,脸色大变,忙磕头点地,“公主,他们诬……”
“够了,你真当本宫是傻子吗?”慧宁公主拍案而起,凛冽沉凉的目光环视四周,落到项怀平身上,平静片刻,问:“事已至此,项大人想怎么惩罚?”
项怀平揶揄一笑,说:“事关重大,牵扯较多,恐怕臣不敢独自做主。”
沈承荣见慧宁公主脸色阴沉,看向他的目光透出嫌恶,知道她已经相信了沈兴的话,不由傻了眼。他跪在慧宁公主脚下,偷眼看众人,越看越心惊。
慧宁公主叫他来顺天府,这些人就已挖下了深坑,由不得他不跳。在他一路跳坑的过程中,沈妍又埋下地雷数颗,他倒是不想踩,也由不得他。
御亲王站起来,以优雅的姿势伸了伸腰,笑着说:“沈驸马还没有认罪,怎么能说惩罚呢?皇姐与沈驸马伉俪情深,不怕先说惩罚会屈打成招吗?”
“多谢御亲王提醒。”慧宁公主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平静一会儿,转向项怀平,说:“项大人,按你的程式审案,公事公办,无须顾及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