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华公主伤得很重,还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他们赶不回去,只好就地安营扎寨。大皇子又派了可靠的人赶紧回宫,跟庞贵妃说明情况,讨个主意。
慧宁公主随便吃了些东西,靠在软榻上休息,听心腹下人禀报各处的情况。
“澈儿呢?怎么从来了就没见他?”
“回公主,听沐成沐功说伯爷进山打猎了,没让他们跟去。”
“让人把他找回来,别让他又宿在山上。”
“是,公主。”太监暗暗皱眉,此时山上正草木浓密,要找到沐元澈太难了。
桂嬷嬷给慧宁公主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说:“公主,来山庄聚会的公子小姐们都说端华公主相中了徐四公子,才无缘无故打了沈姑娘。照这样传下去,估计不出一两天,传言就会在京城传得人心皆知,您看这件事……”
“庞贵妃是聪明人,她自会处理得很周全,无需本宫操心。”慧宁公主叹了口气,说:“皇后被庞贵妃压了这么多年,这次总算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只是可怜沈姑娘平白无故受了委屈。”
慧宁公主哼笑几声,说:“别可怜她,她不是可怜人,而是可恨的人。端宁算计她,端华打骂她,这两个人迟早要栽到她手里,这才是本宫担心的。”
“那、那公主还是及早做打算,两位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不能眼睁睁……”
“让她们自求多福吧!光皇上一个人就够让本宫操心了,本宫还要管他的儿女,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一个个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桂嬷嬷赶紧陪笑恭维,“还是伯爷懂事,从小到大都没让公主费过心。”
提起沐元澈,慧宁公主脸上浮现温和笑容,绽放出慈母的光辉。沐元澈小时候就很独立,很有心思,又懂事,确实没让她操过心。现在也一样,除了沐元澈的婚事,其它事还真不用她多管,可沐元澈的婚事就是慧宁公主心里的一根刺。
慧宁公主沉思半晌,说:“本宫要去看看沈姑娘。”
落日的余辉透过茜色窗纱照进房间,丝丝缕缕点缀朦胧模糊的黑暗。
沈妍平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床顶的承尘纱帐,脸上没有表情。她的眼睛如千年沉潭,深不见底,泛不起一丝波澜,又如星光月华般明净。
她被抬回来之后,用药水泡了澡,又涂了伤药,服了止痛消肿药,吃了些东西就睡了,一直到现在才醒来。她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可心里却好象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堵得生疼。憋在心底的那口恶气,无论她如何辗转,都无法压下去。
这个仇迟早要报,但不是现在,因为她现在还不具备报仇的能力。
常听人说红颜祸水,原来蓝颜也是祸水,又很不幸让她遇到了。
最初听说端宁公主要在聚会择婿,又见端宁公主很倾慕徐慕轩,她就有强烈的危机感。可听端华公主那句话,才知道倾慕暗恋徐慕轩的人是端华公主。但她又觉得很不对劲,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隐秘环节,令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姑娘,您醒了?”
沈妍点点头,“白芷和黄芪呢?”
“她们都服了药,现在睡得正香。”雪梨用湿巾给沈妍擦拭脸颊,跟她讲了从外面听来的诸多传言,“姑娘,人们都说因为端华公主看中了轩少爷,才打了你。你回来直到现在,轩少爷都没来看看,他会不会变心了?”
“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男人要变心,管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之前,她见端宁公主对徐慕轩满心爱慕,心里憋闷难受,好象徐慕轩下一秒钟就会不属于她一样。现在,又听说端华公主相中了徐慕轩,她觉得自己心里很平静。谁看中谁不是她能左右的,许多事她都无从改变,又何必多费心思。
雪梨轻声哽咽,“轩少爷都不说来问一声,哪怕派个人来也好呀!”
“不来更好,他懂得避嫌,我也能少操一份心。”
徐慕轩心思单纯,事情复杂、牵连广泛,他就会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应对。他能把自己保护好就行,只好不再为他分心,沈妍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男人对于她来说不是依靠,而是伴侣,能有人与她相伴就行。她本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又活了两辈子,一直认为没有一个男人能强大到为她遮风挡雨。
项云环和项云玫来看她,给她带来好多吃食玩物,劝慰她,跟她讲了很多新鲜事。听她们说起慧宁公主审问仆从、为她讨公道的事,沈妍摇头一笑。
“妍姐姐,听说那个张公公死了,侍卫在山庄外找到了他的尸首。”项云玫很害怕,“听说是有人指使他蛊惑端华公主欺负你的,不知道是谁。”
“玫儿,天黑了,不许再说死人的事。”项云环很谨慎,脸上表情小心翼翼。
沈妍浅浅一笑,听项云环姐妹说了这些话,她的思路基本上理清了。能指使张公公的人就有两个,一个是慧宁公主,一个是端宁公主。这两个谁的嫌疑最大就不言而喻了,端宁公主看上去很温和,没想到这演戏的水平不容小觑。
无论前生今世,沈妍都不认为自己是圣母式的好人,但她也不是坏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欠我一尺,我也会以一丈的标准去讨还。
白术匆匆跑进来,“姑娘,慧宁公主来看您了,奴婢们……”
“我们不能将主人拒之门外,呵呵。”沈妍微微摇头,她知道慧宁公主为何而来,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和慧宁公主都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