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官员、元信侯府和明王府的人得知项怀安拒接了圣旨,都满脸好奇,低声议论。圣旨的内容传开,众人都很惊诧,加上之前他们也听说过沈妍和徐慕轩乃至徐家的事,知道项怀安拒接圣旨的原由,对徐家满心鄙夷。
宴毕,项家人送客,皇上颁下圣旨让沈妍付徐家十万两银子并归还股份的事也就传开了。众说纷纭,群口不一,又一次将徐家二房推向舆论的风口。但人们都确定了一个不争的事实,皇上看重新科状员,行事太过偏坦徐家了。
徐慕轩从翰林院回府,马车刚到大门口,正门就打开了。这是武烈侯府的新规定,徐慕轩进出,必须开正门,彰显他与众不同的尊贵身份。
马车徐徐驶入,直进二门,坐在马车里的徐慕轩嘴角挑起阴涩寒厉的冷笑。
当年,他从金州初到京城,被武烈侯府的富贵锦绣迷乱了双眼。但他仍能看到包括徐家粗使下人在内的众人眼中的蔑视和不屑。那时候,除了几个贴身的仆人,他感到自己孤凌无依,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只怕招来更多的屈辱。
现在,一切都截然不同,不只仆人看到他,就是连那些被称为主子的人看到他,都恭恭敬敬。他俨然成了这武烈侯府的新主人,连那些所谓的主子的性命和荣辱都操纵在他手里。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那种饱含荣誉的满足感令他心潮荡漾。
记得很多年以前,有人曾跟他说过一句话,那一年他刚考中童生,在风景纯美的郊外。她说人生有许多路,每一条路都有得有失,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条。既然做出了选择,不管前路有多少坎坷荆棘,只能走下去,不能再回头。
这句话时常回荡在耳边,而那人已跟他形同陌路,他随时都会想起她,每一次想起都伴随恨。恨她欺骗、恨她绝情,更恨她曾给过他那么美好的回忆,却又无情地打碎了他的美梦。这一切都令他时时追忆,每每心酸,此生此世难忘怀。
“四少爷,侯爷请您到二门花厅。”一个恭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徐慕轩捂住脸轻叹一声,问:“什么事?”
“回四少爷,奴婢不知什么事,侯爷也让奴婢请平夫人来。”
此次,朝廷封赏新科状元的母亲,平氏和海氏所得的赏赐和封衔一样。这就在无形中抬高了平氏的地位,她是平妻,称平夫人,而海氏则被称为二奶奶。
“去吧!”徐慕轩下车,向二门的花厅走去。
花厅里,徐家二房的主子们都到齐了,除了在军中任职的徐三爷,连最不得松阳郡主喜欢的武氏也来了。徐慕轩进来,给长辈行礼请安完毕,平氏就进来了。
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心情大好,谴退仆人后,让每个人都按辈份坐下来。听徐秉熙说皇上颁下圣旨,让沈妍支付银子、归还股份,众人脸上有惊诧,也有欣喜。
去年,平氏连番挨打骂、受打击,又险些丢了命,直到现在身体才恢复。她本是绵软的性子,这段时间又惊又喜的接连刺激令她昏头燥脑,有一种找不到方向的感觉。听说皇上让沈妍付银子、还股份,她心里一颤,却不敢有任何反映。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徐瑞宙满脸喜色冲皇宫的方向深施一礼,又转向徐秉熙,“父亲,皇上让沈丫头归还徐家的股份,是只归还平夫人在济真堂制药作坊的那两成股份,还是把济真堂那两成股份给我们,这必须弄清楚。”
“当然是济真堂那两成股份了,光制药作坊那两成股份才有多少。”徐秉熙顿了顿,又说:“我看到了圣旨,上面没写明,我们就要济真堂的两成股份。”
徐瑞月阴狠狠地说:“没想到皇上会为我们徐家做主,真是大快人心。”
松阳郡主的笑容深刻得意,“皇上是希望端华公主在徐家的日子好过,这说来说去,我们也是沾了轩哥儿的光,以后我们徐家的前途就指望他了。”
先前,徐秉熙和松阳郡主等人费尽心机想抢夺沈妍的钱财和济真堂的股份,都没成功。这次皇上颁下了圣旨,沈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徐家之所以马上会有大笔的银子进帐,是皇上厚待看顾徐慕轩的结果。两成股份到手,以后徐家人也就能过豪奢的日子了,这当然是沾徐慕轩的光。
一个有封号、得宠爱的公主在宫中一年的份例花用全部算上,大概有五六千两银子,私下对奴仆的赏赐和礼尚往为还没算在其中。一个有几百口人的中等家族,若没有婚丧寿宴大事,这笔银子省着点花,就能维持他们一年的全部花用了。
公主嫁到臣子家,宫中就不再供给份例花用,而是按爵按品领俸米禄银。可公主下嫁后,依旧保持在宫中的威仪排场,份例花用只多不少。臣子家族不敢委屈公主,可没有银子,嘴上说多少恭维话,礼数上有多周全,也只是空谈。
婆家不同于娘家,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花钱的路子会更多。公主身份再尊贵,到了臣子家,要入乡随俗。她们的俸米禄银供大笔花手肯定不够,就需要用她们的嫁妆添补。若婆家有大笔的银子,她们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得多。
徐家人都清楚,皇上让沈妍付徐家二房银子、给徐家二房股份是在为端华公主铺路。以免将来端华公主嫁过来,徐家银钱不充足,让她受委屈。
“是呀是呀!轩哥儿有福气,端华公主比姓沈的小贱人强一万倍。”徐瑞月阴狠扭曲的脸庞透出得意欣喜,“皇上要是让姓沈的小贱人还银子股份,她绝不敢说半个‘不’字。什么时候去要银子,我去,非好好修理那小贱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