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贤妃冷哼一声,问:“张公公认识姓沈的丫头吗?”
张公公一怔,心中怪异的感觉扩大,忙说:“回娘娘,奴才没见过此人,她……”
“蠢材。”白贤妃一声急呵,打断张公公的话,又低声斥呵道:“你以为你让人买通端宁的丫头,就能把端宁卷入其中吗?你中了别人的将计就计。你让人绑起来的这几个女孩中,根本没有姓沈的丫头,只是她的几个下人。”
“奴才……”张公公终于明白自己心中为什么有怪异的感觉了,他早就听说过沈妍的脾气性情,若今天绑住的是沈妍主仆,她能不为自己辩白吗?
“来了。”白贤妃轻哼一声,冲曲廊一角抬了抬下巴,低声说:“皇后身边那个穿青白色袄儿,水绿色长裙的女孩才是沈丫头,你还不怪去迎接皇后。”
“来给端华公主绣嫁,她穿丧气的白衣,就是诅咒,就应该受罚。”张公公嘴里唠叨,身体的动作不敢慢,赶紧同白贤妃一起去迎接徐皇后了。
沈妍朝端华公主休息的花亭瞟了一眼,又看到山橙等人朝这边走来,嘴角挑起冷笑。当时,来传话的宫女言辞闪烁,沈妍就觉得不对劲,就使了一招金蝉脱壳,让山橙等几个丫头同宫女过去,她在拐弯的时候就溜掉了。她刚溜出来,端宁公主就亲自来找她,卖了一份人情给她,又同她一起去见徐皇后。
端宁公主居然想利用端宁公主的丫头,把端宁公主拉进是非之中,不成想却被端宁公主摆了一道,落了水、受了罪还要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幸好白贤妃机谨,及时放了几个丫头,否则又被徐皇后揪住小辫子了。
说来说去,这端华公主真是不够聪明,庞贵妃被禁足,她就成了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阴谋设计很拙劣,估计用藏红花水打掉秦静的孩子也是她一意而为。
徐皇后见山橙等人过来,脸色沉了沉,暗自遗憾失去打压庞贵妃、白贤妃和端华公主的机会。见沈妍看她,她的眼神立刻温和到如同一位慈受的长者。
“沈姑娘,你同本宫去看看端华,她若无事,这件事你就别再追究了。”
“是,皇后娘娘。”沈妍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只是臣子的女儿,还名不正、言不顺,而端华公主则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她想追究也无计可施呀!
“参见皇后娘娘。”白贤妃带众多仆人迎上来施礼请安。
“免礼。”徐皇后挽住白贤妃的手,问:“听说端华落水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贤妃屈膝行礼,表情和润,语气温柔,“回皇后娘娘,端华一时贪玩,失足落水,伺候她的宫人胡乱喊叫,妾身也是听到喊叫才过来的。妾身刚才去看过她,她已经醒了,太医说她只是受惊着凉,吃几剂药、休养几天就好了。”
深深后宫,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白贤妃就是其中一个。她把端华公主想陷害沈妍的事轻轻松松就遮过去了,还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徐皇后点了点头,扫了沈妍一眼,说:“本宫还是去看看端华。”
众人边说话边向花亭走去,刚拐过桥廊,就见端华公主从花亭里冲出来。看到这么多人,端华公主一怔,见沈妍满脸得意的嘲弄,她叫骂着朝沈妍扑来。
白贤妃吓了一跳,赶紧呵令宫女拦住端华公主。几个宫女上前阻拦,被她胡乱打了一顿,不敢再动弹。白贤妃无奈,只好自己抱住盛怒的端华公主,低声斥责。端华公主还有一些残存的理智,不敢推打白贤妃,只是叫骂声更大。
徐皇后沉着脸高声斥呵:“皇家贵女、一国公主,竟然象市井泼妇,不懂礼法规矩,成何体统?有异国使臣在京,这要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会被你丢尽。”
按大秦皇朝后宫的规矩,皇子和公主都养在固定的宫室,由教养嬷嬷教授规矩礼仪,皇后统一看顾。因庞贵妃受宠,在太子东宫时,她所出的儿女都由她亲自教养。太子登基后,她的儿女也没搬去专门的宫室,而是留在她身边。今日端华公主威仪尽失、颜面无存,这不恰是对庞贵妃莫大的讽刺吗?
刚才,端华公主听说她费尽心机设下的苦肉计没能陷害到沈妍,而她自己还有可能被徐皇后抓住把柄,顿时怒不可遏。她不顾下人阻拦,就想找沈妍一教高下,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这么多人,她更加气恼怒恨,忍不住就破口大骂了。
沈妍不理不睬,抛给端华公主的目光却是极尽蔑视,连嘴角的微笑都透出极致的嘲弄。她越是这样,端华公主就越恼怒,恨不得扑上来把她撕碎咬烂。
以前,沈妍还担心端华公主在庞贵妃授意指使下用阴谋诡计对付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使她不畏惧,能见招拆招,也须费尽心思防范。
今日见识了华贵銮驾、威仪排场之下金枝玉叶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沈妍不禁暗暗摇头。就因为她曾是徐慕轩的童养媳,有青梅竹马的情意,端华公主就把她当成了假想敌,却不知真正的敌人早已磨刀霍霍,弃主求次实在不够聪明。
如今,沈妍已熟知端华公主的软肋,别说在深宫中薰陶多年的庞贵妃出谋划策,就是给端华公主配一个智囊团,这端华公主也养不熟,心智不过尔尔。
徐皇后歉意一笑,说:“端华冲动失态,还请沈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多虑了,端华公主天真烂漫,赤子心性,实属难得。”沈妍瞟了端华公主一眼,嘲笑欲浓,又说:“有一种人就喜欢在人多的时候彰显自己的本性,老人们管这种人叫人来疯,其实这就是率真之人,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