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端宁公主与臣子私通之事不经推敲,可事关体面,没人再深究。这件事就以庞姓臣子一家被贬到西塞北、端宁公主带发入皇庙修行为结局而画上了最终的句号。除了一个宫女跳湖自尽,几个宫人受了惩罚,这件事就压下去了。
当然,这个结局就是这件公案的后话了。
沈妍听完萧水葳的讲述,暗自摇头,感叹人性复杂。这庞贵妃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她把握得很好,果真令人佩服。
在御书房有随侍天子的近臣做心腹,朝堂的消息能传递得很快。有了徐慕轩这个准女婿,她这位庶出堂兄的可用价值就降低了。最后利用她这个庶出堂兄给端宁公主泼一盆脏水,就让他功成身退,至于退到哪里,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了。
徐慕轩颇得圣宠,与庞姓臣子并驾齐驱,可谓是后起之秀。大皇子的阵营里只能留一个人在御书房伺候,庞贵妃就选择留下了徐慕轩,这大概是她早已计划好的。庞姓臣子为家族效力多年,本应有更好的去处,无奈机缘不巧合呀!
“想什么呢?”萧水葳拉了沈妍一把,说:“我觉得端宁是冤枉的,我……”
“沈姑娘,快——”内侍匆匆进来,打断了萧水葳的话,“皇后娘娘突然昏倒,引发的旧疾,几名太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宣你为皇后诊治。”
“臣女遵旨。”
救醒徐皇后和端宁公主,利用针灸之术稳定了她们的心绪,时间已是半夜了。
她筋疲尽力,有气无力走出景元宫,看到沐元澈正等她,她心头一暖。尤其是坐上软轿,接过沐元澈塞进来的吃食茶饮,她感觉到一种晕晕飘飘的幸福。
“妍儿,你要回哪里?”
沈妍边吃边睡,迷迷糊糊回答:“回引凤居吧!”
沐元澈分别派人去驿馆和项家给林夫人和汪仪凤报了平安,又送沈妍回了引凤居。直到沈妍睡熟,天蒙蒙泛亮,他便宜也占得心满意足了,才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沈妍终于睡够了,起床收拾,去驿馆看林夫人。林夫人只跟她说了一些家常里短的闲话,连萧水葳对端宁公主的事都只字未提。
大秦皇朝和花朝国建交的公事基本就绪,林夫人想到休整一下,到引凤山庄小住几天。后天项云谦要成亲,沈妍要帮汪仪凤忙碌,不能缺席。林夫人只好把去引凤山庄游玩的时间订到项云谦成亲后的第二天,并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沈妍陪林夫人和萧水葳用过晚饭,又嘱咐了一些保养身体的关键问题,才离开驿馆,去了项家。没等项怀安和汪仪凤询问,沈妍就把宫里发生的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他们。两人都很气愤,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细细安抚了沈妍一番。
五月十二,项云谦迎娶明王府嫡次女,威仪排场,气氛隆重热闹。
五月十三是司天监挑选的上上吉之日,不允许臣子百姓家有喜事,因为徐家要给端华公主下聘礼,这么好的日子,端华公主求了皇上,不允许他人共享。
沈妍不想堵心,一大早起来,就到了驿馆,陪林夫人和萧水葳等人去了引凤山庄。不只是她,连司天监都无法预知,今天的聘礼是送不成的。
一件大事从天而降,让人们知道上上吉之日并不吉利,还是晦气的凶日。
公主下嫁,嫁妆自是十里红妆,珠玉满堂。能迎娶公主进门,臣子一族荣光万丈,蓬荜生辉,聘礼自然不会少,这是君与臣共同的荣耀和颜面。
当然,迎娶公主聘礼少或是根本没聘礼的也大有人在。比如出身清贵之族的清流臣子,家境不富裕,却有满腹才华学识,皇上爱才或另有目的,公主也愿意下嫁。再比如沈承荣之流,出身寒门,祖坟冒青烟,撞到大运才得到公主垂青。
某些关键时刻,下聘这种俗礼并不重要,那就要看皇上或公主的意思了。
当今皇上将端华公主指婚给徐慕轩,既有两人的郎情妾意,又有皇上的爱才之心。徐家二房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荣光,想把这门亲事办得风光体面。庞贵妃爱女心切,又想彰显端华公主与众不同的荣宠,与徐家二房的想法一拍即合。
指婚的圣旨一下,庞贵妃就派人来暗示徐家二房准备十万两银子的聘礼,礼银数目比三公主和四公主两人的聘礼总合还要多。徐家二房一时凑不到这么多银子,就想把沈妍当成冤大头,打她的主意,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白丢了脸面。
没从沈妍手里拿到钱,徐家还是没银子,就开始打武氏的主意。武氏不堪逼迫,自请下堂而去,结果净身出户。徐家二房把她的嫁妆私房全部占有变卖,虽然没凑够十万两银子,也够给端华公主送上一份最为丰厚的聘礼了。
五月十三,司天监挑选的上上吉之日,辰时正刻正是今天的上上之时。
武烈侯府正门大开,一身光鲜的家丁抬着绑有彩绸的箱笼鱼贯而出,绵延几条街巷。徐秉熙、徐瑞宙和徐慕轩鲜衣怒马,满脸喜色,带丰厚的聘礼进宫下聘。
下聘的人马途经的街道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一路上鼓乐喧天,笑语欢言。
徐慕轩一身朱红色的锦袍,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朝阳下,他的锦袍熠熠生辉,映衬他面如冠玉的脸,更显他容貌俊美,温尔儒雅。
他脸上笑容灿烂,眼底却不时闪过阴涩的戾气,与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眯起眼睛,遥望皇宫的方向,久久凝视,脸庞掠过浓重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