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叹了口气,同沈妍一起进到房里,坐下来说平家的事。沈妍听得很认真,不时问上几句,一个普通的故事却让她衍生出诸多感慨。
金州位于西北省和西南省中间,属西南省辖区,下辖一州四郡十二县,全线与南楚和西魏接壤。金州城是边境城池,距离大秦和西魏国的边境线只有三百里。
西魏国有西域洲牧民族支持,这一百多年来,和大秦皇朝烽烟不断。原来西魏国只是在西北省骚扰滋事,因西北省贫瘠,才把掠夺的地域转到金州地段。
平慕轩的父亲是守卫边郡的将军,在一次争战中受了重伤,怕军心动摇,就秘密转到金州城疗伤,在平家的医馆隐姓埋名治疗。金州百姓很敬重卫国杀敌的将士,这位将军治伤时,云英未嫁的平氏摒弃名节俗念,亲自侍汤奉药。
将军伤好之后,很感激平家,又见平氏貌美如花,考虑到她的名声,就提出纳她为妾。平家人不知将军是何许人,但见他年纪轻轻,气宇非凡,知道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当然乐意。将军怕背上临阵纳妾的罪名,遭人垢病,只好委屈平氏,秘密成亲。平氏为人妇、为人母,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真实姓名。
两人成亲后十天,将军就回边境了,临走前给平氏留了一笔钱,又给平氏买了一座宅院,就是现在他们住的这座院落。几个月后,将军再回金州,得知平氏怀孕了,很高兴,就让平家给将士们供应药材,平家也赚了大把银子。
孙嬷嬷原是官宦人家的管事婆子,因主子获罪,被卖到边境做苦力,命危之际,被将军救下,派她来伺候平氏。平氏生下儿子之后,将军给孩子取名慕轩,让他先随母姓,等仗打完了,再接平氏回京城,让儿子认祖归宗。
平慕轩刚过完满月,西魏和大秦硝烟又起。将军离开金州,去了战场。让亲随给平氏母子置下了傍身的家业,即两处铺面,一座庄子。
自那次离开,将军就再也没回来,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音讯。有人说将军战死了,不会给平氏母子丧信,也有人说他抛弃平氏母子回京城了。
平氏立志苦守,独自抚养儿子,一直盼着将军能回来。她宁愿相信男人忘记了她,也不愿意承认男人死了,所以,她最怕别人说他们母子是孤儿寡母。
听孙嬷嬷讲完平氏的故事,沈妍暗自摇头。不管将军是死是活,平慕轩都不可能认祖归宗。这些年,大秦皇朝战事增多,怕将士贪图享乐,就把临阵纳妾列为罪名写进了律法。同家族兴盛和朝堂前途相比,将军还会顾念与平氏的情意吗?不过,这位将军还有人情味,至少他给平氏母子留下了傍身的家业。
“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会竭尽全力给轩哥儿守住这份家业。”孙嬷嬷拉着沈妍的手,语重心长说:“断缘大师几十年不给人算卦了,他不管算什么事都很准。奶奶是软弱人,轩哥儿也多病多灾,我又是个奴才,这份家业不知多少人盯着呢。这份家业说到底还是你跟轩哥儿的,你是聪明爽利人,将来要帮奶奶撑起这个家,不能随便被人拿捏欺负,要拿出主子的做派来。”
沈妍笑容谦恭,诚心诚意向孙嬷嬷讨教,可心里那双小手早已端起了两把大刀,谁敢算计姐的家产?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平氏担心儿子的病情,又被沈妍一句话刺中了心事,这几天脸色很不好。她也不是有意给沈妍甩脸色,而是对谁都一样,这令沈妍还稍稍轻松些。
自到平家第一天和孙嬷嬷深谈之后,沈妍就坚定了信念,理清了思路,制定了一个半月计划。半月计划又分为三个五天小计划,以五天为一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做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她都梳理得很详细。
孙嬷嬷对平氏母子很忠心,对下人很有慑服力,处事也周到。沈妍决定多跟她接触,看她怎么处理家务事,多听多看多学习,还要切记擦亮眼、少开口。
沈妍的第一个五天计划就是要了解人,她的第一步并不是了解平氏和平慕轩,对平家这两个主子,她刚开始只需恪守礼法,谨言慎行。
连上庄子里的管事,平家共有二十多个下人,比主子多十倍。沈妍想在五天之内跟他们都混个脸熟,不必对他们有多了解,但要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姓名。至于他们的喜好、性情以及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需要时间慢慢摸透。
除了下人,平家还有两房来往紧密亲戚,就是平慕轩的两个舅舅。平大夫是平慕轩的大舅,庸医一个,听说他的妻子王氏很精明。平慕轩的二舅一直没露过面,但她却领略过他二舅母杨氏的“风采”,估计那二舅也不是个好鸟。
五天过去了,除了没见到平慕轩的大舅母和二舅,她的第一个五天计划胜利结束。外围基础打好了,该缩小包围圈,向关键人物进攻了。接下来,她要充分了解平慕轩和平氏的性格特点、生活习性以及身体状况。利用前生所学,帮他们调养身体,有了革命的本钱,就不愁打不倒想抢夺平家财产的反动派。
“又要喝水,真烦。”平慕轩看到沈妍央着托盘进来,眉头就拧到了一起。
沈妍挑嘴一笑,没理会他,放下托盘,给平氏行礼请安。平氏正跟孙嬷嬷对帐,见沈妍端来茶饮吃食,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嗔怪了平慕轩两句。
这几天,沈妍正开展第二个五天计划,每天围着平氏母子转,对平氏晨昏定省必不可少,饮食起居侍候得也很周到,平氏对她的印象大有改观,脸色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