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儿和沈丫头的婚事是本宫答应的,本宫不想在这两座府第中听到闲言碎语,驸马是明白人,不管有多么重的怨气,也要理解本宫的苦衷。”
“是是是,臣明白,臣没有怨气。”沈承荣点头哈腰,与刚才判若两人。
李姨娘退到门口,听到慧宁公主和沈承荣的对话,暗暗捏了一把汗。还好慧宁公主没听到她说什么,否则她在承恩伯府多年的脸面就丢尽了,还要连累女儿。
“姨娘这是怎么了?天还不热,就满头的汗。”庞玉嫣笑意吟吟询问,沐元澈和沈妍要成亲,她满脸喜气洋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急着要伺候主母呢。
李姨娘拉着庞玉嫣低语了几句,又问:“庞姑娘要去给公主请安吗?”
庞玉嫣嫁给沐元澈做妾时日不短,李姨娘一直称她庞姑娘,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尊重,总比称她庞姨娘听上去要顺耳一些,反正她也没和沐元澈圆房。
“去过了,被玉嬷嬷一句话就打发了。”庞玉嫣自嘲冷笑,若她是沐元澈的元配正妻,玉嬷嬷就是慧宁公主的心腹,也不敢对她这么放肆。
每每想起这些,她就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份,恨不得将沈妍剥皮抽筋,好像沈妍是插足她美满的婚姻、夺走她丈夫的小三一样。好在她是善于隐忍的人,心中有再盛的怨怒,面对李姨娘这样坚实的盟友,她也不喜形于色。
前几天,锦乡侯世子带她进宫给庞贵妃请安,说起沐元澈和沈妍的亲事。庞贵妃安慰她,让她再忍耐一年半载,想方设法笼络沐元澈圆房,先生下一男半女傍身。到时候只要大事一成,沐元澈走投无路,肯定会归入大皇子阵营,沈妍就是死路一条。那时候,庞贵妃要扶她为正室,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她对庞贵妃所说的大事一无所知,见锦乡侯世子和庞贵妃有事商量,她就去帮端华公主备嫁了。听端华公主说徐慕轩已有全套计划,只要时机一到,此计一成,慧宁公主掌权的日子一去不返,沐元澈走投无路,只能归顺庞家一派。到时候,天下归大皇子一派掌管,要把沈妍及她的同党挫骨扬灰都是小事一桩。
庞玉嫣不知道徐慕轩有什么计划,听端华公主把他夸上天,她心中艳羡。听端华公主几次以隐晦的语气提到那件大事,庞玉嫣又担心又期待。她担心沐元澈不识时务,会祸及自身,又期待这一日早点到来,把沈妍踩狠狠在脚下。
“庞姑娘是豁达人,别跟奴才一般见识。”听李姨娘说话的语气,仿佛她是主子一样,“还有一个月就有大热闹看了,庞姑娘也能出口气了。”
庞玉嫣叹了口气,低声问:“姨娘,你说沈妍是被人随意摆布的人吗?”
如果沈妍能轻而易举让人看了笑话,还配当她最强劲的对手吗?
这个时空下聘礼就是六礼中的纳徵,俗称过大礼,等同于现在的订婚。依大秦皇朝的习俗,聘礼交接之后,男女双方会在媒人和长辈的见证下写婚书。男女都要在婚书上按下手印,表示这桩婚姻从此受法律保护,就等于领了结婚证。
本来,下大聘礼很郑重,来客也多,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否则不吉利,两人之间的信物和婚书都由长辈和媒人传递。沈妍和沐元澈往日经常见面,在今天这特殊的日子和场合,两人都想遵循礼教,可有人偏要促成他们见上一面。
婚书刚写好,正准备开席,皇上的圣旨到了。引凤居是民宅而非官邸,突然有圣旨正而八经送到,众人惊诧又感觉突兀,心不由就提到了上嗓。
不管是男宾女客,还是引凤居的主子仆人,都跪到前院聆听圣旨。圣旨需要沐元澈和沈妍两人一起接,于是,两人在很无奈的情况下,被皇上促成见了一面。
沈妍“重病”一月有余,对外宣称这两天才好了一些,出来接圣旨仍显得柔柔弱弱。人们一看她的样子,就确定新婚之日不穿红对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听太监扯着嗓子读完圣旨,沈妍确定皇上真是昏庸过头,而且是闲得蛋疼了。
端华公主是庞贵妃所出,其实也就是庶出。现在,徐皇后半死不活,端宁公主生死不明。皇上就赐端华公主成亲之日带全副嫡出公主的銮驾,以示宠爱。
司天监根据两对新人的生辰八字,订好了迎娶和进门的吉时。因端华公主銮驾增加,皇上怕沐元澈迎亲的队伍冲撞了銮驾,就下旨让沐元澈提前一个时辰来迎娶。长长一篇圣旨,除了说这件事,其余都是一堆恭喜祝贺的套话废话。
“妍儿,这圣旨不能接。”汪仪凤扯了扯沈妍的衣袖,扶着她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无奈怨愤,又流露出绝然,重叹说:“你们迎亲和出门的时辰原本订在辰时,本是吉时,提前一个时辰,就是卯时,那一日的卯时是大凶之时呀!”
“汪夫人,你竟敢说不接圣旨,你好大的胆子,当心祸从口出。”太监挑起兰花指怒斥,他虽说是皇上派来的传旨差人,却一直奉庞贵妃为正经主子。
司天监掌事测出端华公主成亲之日的吉时凶时,庞贵妃得知卯时是那日的大凶之时,才求着皇上下了这道圣旨。而且把圣旨传到引凤居,不敢让慧宁公主知道。等沈妍和沐元澈接下圣旨,即使慧宁公主知道了不高兴,也为时已晚。
人群中响起议论声,也有人咬牙切齿,但慑于皇权,没人敢公然反对。
沐元澈慢条斯理站起来,压抑忍无可忍的表情,深深看了沈妍一眼。见沈妍面色平静,他心里骤然放松,抬脚踹向传旨的太监,要拒接圣旨,被沈妍拦住了。
沈妍掩嘴轻咳两声,不再装柔弱,抬高声音说:“我听说现任司天监掌事是断缘大师弟子的徒孙,他的修为道行、他测算吉凶敢跟断缘大师比吗?断缘大师说我福泽深厚,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我也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别说皇上让我大凶之时出嫁,就是让我凶煞出没的子时出嫁,我也能把凶时煞时逆转成上上吉时。司天监掌事测算成亲之日的卯时是大凶之时,我非说是大吉之时,而且最有利于我。话不是说说就可以,今天诸位在场就做个见证,看看我今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就知道我是不是有逢凶化吉的福泽了。”
偌大的院落鸦雀无声,似乎连风过树梢、叶片舒展的声音都静止了。
沐元澈抛给沈妍一个夸张的笑脸,带头鼓起掌,掌声由稀稀落落很快就到响成一片。沈妍的话给在场的人带来欢欣鼓舞,笑语欢声响起,恭贺祝福连绵。
沈妍冲沐元澈抬了抬下巴,“接圣旨。”
沐元澈接过圣旨,高高举过头顶,很客气地赏了传旨太监一个字,“滚。”
传旨太监被沈妍的气势吓住,又怕沐元澈发威,连滚带爬回宫报信去了。
汪仪凤满脸欣慰,把沈妍揽在怀中,哽咽出声,“妍儿,这时辰……”
“回屋说。”沈妍冲沐元澈点了点头,挽着汪仪凤向内院走去。
沐元澈看着沈妍的背影,眼底浓情晶莹,嘴角噙起欢欣的笑容。对于沈妍,除了爱,他也不吝啬自己的倾慕,这个小女子,随时都会给他惊喜无限。
微风拂来浓浓暖意,阳春三月,柳绿桃红,处处流露出勃勃生机。
距离沈妍和沐元澈成亲还有半个月,沈妍在花朝国置办的东西就同萧家家主和林夫人的礼物一起从海路运到津州港,又由绵延数里的马车送到大秦京城。因那些东西同花朝国贺礼一起运送,又由花朝国下一任外交部长水萧藤亲自押运,在津州港和京城都没有人敢查验,也没有人过多怀疑,就顺利送到了引凤居。
沈妍收到东西,就开始布置安排,沐元澈常常半夜三更赶来演练。水萧藤平日不苟言笑,做起司仪来还是有模有样,常逗得众人暴笑不止。
又过了几天,金财神和萧水葳到了京城,同来的还有金家家主。他们足足带来的几百箱贺礼,就连车马都流露出天下第一巨商的富贵之气。车队进城时,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大秦的王公贵胄,看到金光闪闪的马车和箱笼,都瞪直了眼。
之前,沈妍给萧水葳和金财神写过书信,说了成亲不能穿红的事。后来他们书信来往中,沈妍又把自己的全部计划告诉了他们。萧水葳和金财神很积极地给沈妍出主意、想办法,虽说他的计谋比不下诸葛亮,却比臭皮匠敬业多了。
沈妍与萧水葳和金财神书信来往中,两人都没提到金家家主会来参加她的婚礼。见到她最高的东家,沈妍很意外,也很感激,这不只是脸面,更是一份浓浓的人情,金家家主送来的丰厚到无以复加的贺礼更令沈妍惊喜无限。
她刚看完金家家主带来的厚礼,还没来得及安置,沐元澈就送来了消息,说左占带西魏马队一天后进城,给她带来了西魏皇后的祝福,当然贺礼必不可少。
引凤居是一座五进的宅院,除去外围两进生产间,宅子也不小。可她的挚交好友送来的贺礼太多,原本空荡荡的院落根本放不下。沈妍就买下了引凤居旁边一座五进宅院,专门用来堆放礼物,安置左占和水萧藤等人带来的随从。
成亲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沈妍仔细查验准备情况,直至万事俱备,佳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