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记着呢,是阳谋,将计就计。”
“呵呵,难得你记着,将计就计不错,可太便宜他们了,我还要顺便送他们一计。”沈妍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碳墨笔和方纸片,想了想,写下几张纸条,递给白芷,“你把这几张纸条分别送给侯爷、左占和金财神,让他们依计行事。另外传话回去,让送嫁的人马车辆挤一挤,争取都走出引凤居的大门。”
“是,姑娘。”白芷接过纸条,大概看了看,就去递纸条传话。
“黄芪,你过来。”沈妍忖度片刻,又仔细跟黄芪交待了一番。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准备。”黄芪兴冲冲离开。
沈妍冷哼一声,嘴角挑起狡黠的笑容。她不是任人揉圆捏扁的面团,不得已的退让是为顾全大局的忍耐。每个人的忍耐都有限度,有人非挑衅她的底限,若她不反击回去,给那些人迎头一棒,岂不真成了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了?
同沐元澈一起来迎亲的人武将居多,有几名文士也是沐元澈的挚交好友,都是仗义意气之人。听说端华公主要施粥济民,皇上和庞贵妃也要移驾粥棚,仪仗队不得不堵住迎亲的路,他们都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个个气愤不已。
相比众人,沐元澈反而很冷静,端华公主要难为沈妍,徐慕轩也不会让他顺顺利利迎亲,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大喜之日,若他一怒之下惹出麻烦,不正合别人的心思吗?所以,他还要忍,不管心里多难受,都要面带笑容去忍耐。
端华公主共设下十处粥棚,每一处粥棚相隔大概有二里路。粥棚所对应的路段被封锁戒严了,每一段戒严的路程都长达三十丈。这三十丈之内不允许车马通行,就是有轿子经过,出于天子銮驾的尊敬,轿中的人也要下轿,徒步而行。
沐元澈身居朝堂,熟悉规章典法,也知道一旦逾矩就会有麻烦,给大喜之日抹上阴影。别人已经出了招,由不得他不应对,如何巧妙应对是关键。
“侯爷,官道东侧有一条民巷,也能通往皇宫的方向,还是近路。可是那条路又窄又脏,宽大的马车勉强通过,又时有贫民出入,不适于迎亲的队伍通行。”
“从那条民巷到官道大概有多远?”
“大概有四五十丈远。”
沐元澈凝思片刻,长吁一口气,掩盖了眼底的恼怒,吩咐道:“沐功,你带一队人马去民巷开路,遇事以厚赏为主,以免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沐成,你带人去分流迎亲送亲的队伍,跟众人说明情况,凡车马都移入民巷通行。”
“是,侯爷。”两人匆忙离开,各自行事。
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上前,轻声道:“侯爷,夫人那边……”
“夫人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也知道了我们当前的处境,本侯亲自去跟她说明情况,她会理解。”沐元澈交待了身边的人几句,刚要转身往回走,就有一个侍卫匆匆走来,递给他一张纸条,沐元澈展开纸条一看,脸上瞬间荡漾笑纹。
知他者,沈妍也。
那名文士是沐元澈最得力的幕僚,姓白,见沐元澈由愤到喜,很好奇。沐元澈把纸条递给他,又跟他讲明隐藏的含义,他满脸恍然,竖起在拇指,连声盛赞。
“本侯去准备,这里你照应,交待下去,就按夫人的意思行事。”
“学生遵命。”文士叫来几个人吩咐一番,都分头依计行事去了。
听说沈妍和沐元澈为了表示对天子至高无尚的崇敬,决定步行通过戒严的路段,仪仗队的官兵都很吃惊,感觉沐元澈这堂堂三等侯行事太过窝囊。
仪仗队是展现皇家威仪的卫队,差事轻松,也得见贵人,危险也小。能加入仪仗的人除了出身名门旺族、需要在军中挂职锻炼的公子哥,再不济也在京城有些头脸。他们都是油条般的人物,能不明白端华公主此时施粥济民的用意吗?庞贵妃怂恿皇上为端华公主助阵,就是想以冠冕堂皇的理由难为沈妍和沐元澈。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听说新娘子要步行三十丈经过戒严封锁的路段,下巴都快惊掉了。成亲之日,新娘从卧房出来,直到进入夫家的新房,脚都不能沾地,否则就被视为不吉,会祸及夫家。新娘新婚之日穿白已经吸引了众人的眼球,明知不吉,却要步行。如此不顾习俗、离经叛道之举想不让世人惊诧都难。
沈妍倒是不想步行呢,这纯金打造的八抬大轿坐实在太舒服了,可有非逼她行不吉之事,也就无所畏惧了,她成亲之日有太多不吉,虱子多了不咬,不吉太多也就不在乎了。灾星煞气太多,物极必反,说不定就能为她造就上上大吉。
黄芪快步走来,“姑娘,都准备好了,你现在下轿吗?”
“再等一会儿,你去看看侯爷准备好没有,让他过来抱我下轿。”
“啊?抱……”黄芪第大嘴巴,脸上透出羞涩的兴奋。
“让你去你就快去,在花朝国你没见过吗?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白芷轻轻拍了黄芪一巴掌,又转向沈妍说:“姑娘虑事真周全,当时奴婢还认为没用呢。”
沈妍摇头一笑,说:“不要忽略你的对手层出不穷的阴招,凡事有备无患。”
白姓幕僚摇着扇子匆匆走过来,脸上透出莫名的兴奋。他隔着轿帘冲沈妍深施一礼,又挥手分开迎亲的人,示意侍女把轿子抬到戒严的路段。
这条官道大概有五六丈宽,密密麻麻的仪仗队从正中分出一条路,差不多有两丈宽,供迎亲的队伍通行。他们分出的路不窄,却以圣旨严令不许车马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