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带丫头婆子走进院子,立刻有仆妇迎上来请安,她示意众人免礼,悄声走近沐元澈。看到院中的情景,她冲沐元澈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李姨娘也来了,她享受的待遇不错,是被敞棚竹轿抬进来的。进到院子,李姨娘看到孙亮满身是伤,跪在地上,赶紧连滚带爬下轿。
“你这个畜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这边了?”李姨娘边斥骂孙亮边给他使眼色,只要不背上偷盗的污名,她都能求沈承荣把事情摆平。
孙亮没怀疑沈娇与他私会之事,遇到胜战侯府抓贼,他认为是自己倒霉碰而已。即使沈娇送给他的金簪成了庞玉嫣的东西,他也认为这其中只是误会。
“姑母,我……”孙亮犹豫片刻,从袖袋中掏出丝帕塞给李姨娘。
李姨娘打开丝帕一看,心中不由一颤,她认识沈娇的字,确定丝帕上这两句缠绵的情诗是沈娇写的。看到孙亮那张鼻青脸肿却饱含暧昧兴奋的脸,她全都明白了。再看这场合,她的牙齿不由打起哆嗦,她那张血泪迷糊的脸都也变了色。
沈娇年纪不小,正值情窦初开,和孙亮有私情也并非不可能。李姨娘虽是沈娇的生母,很疼爱女儿,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女儿做不出这种事。
虽说沈娇的亲事由慧宁公主和沈承荣做主,但他们不会让沈娇嫁给孙亮。即使他们答应,她也会想办法阻止破坏,她还想让沈娇嫁到名门旺族,给她争光呢。
金簪是怎么回事,李姨娘无瑕多想,若孙亮和沈娇私会之事泄露,沈娇这辈子就完了。她恨得牙疼,但她必须想办法保住侄儿和女儿,这都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除非她真到了穷途末路,必须舍一个,她会舍侄子,否则她会拼力赢救。
沈妍拿过金簪看了看,“庞姨娘,这根金簪是你的吧?”
庞玉嫣心中打定主意,冷笑几声,说:“原先是我的,后来我送了人,送给……”
这根金簪是庞贵妃赏给她的,她根本舍不得送人,她这么说只是想转移目标。
“对,庞姑娘确实把金簪送了人。”李姨娘咧着嘴干笑几声,又说:“她把金簪送给了郡主,长公主看到了,说金簪太贵重,又让郡主退还给她了。”
李姨娘根本不知道庞玉嫣把金簪送人之事,但听庞玉嫣一说,就认为她可能把金簪送给了沈娇或沈婉。与孙亮有私情的人是沈娇,金簪又是在孙亮身上找到的,这不就是定情之物了吗?若顺着金簪这条线查下去,还有不透风的墙吗?
“姨娘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把金簪送给了郡主?郡主又什么时候还给我了?”庞玉嫣不满李姨娘多嘴,阻止她转移众人的视线。
突然间,庞玉嫣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心里不由一颤。金簪是在孙亮身上找到的,而孙亮是李姨娘的侄子,李姨娘针对她,这其中定有隐情。
沈妍轻咳一声,脸上闪过看好戏的神情,“这根金簪到底是谁的?”
“当然是庞姑娘的,郡主还金簪时,我在场。”没等庞玉嫣开口,李姨娘赶紧回答,她心中已有主意,决定出卖庞玉嫣这个盟友,保护女儿和侄子。
“金簪是庞姨娘的,怎么会在孙亮身上?孙亮偷盗……”
“不是呀!夫人。”李姨娘大哭起来,边哭边捶打孙亮,“你这个畜生呀!你不知道自己是读书人吗?你可千万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呀!冤家呀!呜呜……”
孙亮见李姨娘边装模作样哭泣,边给他使眼色,再听李姨娘骂的那番话,就明白了李姨娘的用意,赶紧陪李姨娘一起哭,边哭边检讨自己的错误。
沈妍长叹一声,冲沐元澈眨了眨眼,“孙亮在庞姨娘的院子里被抓住,又在他身上搜出了庞姨娘的金簪,人证物证俱在,这就是偷盗,还是送官吧!”
李姨娘的哭声骤然高亢,“你这个畜生呀!你不说实话,你还等什么呀?你要是背上偷盗的污名,你就别想科考了,你这辈子就毁了。呜呜……人家是名门贵女,京城名媛,你算什么东西呀?还整天痴心妄想,不好好读书呀!人家就是嫁给侯爷为妾,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哪!你怎么就不明白呀?你个傻子……”
“姑母不能这么说,那根金簪就是……”孙亮不傻,一听李姨娘哭闹的这番话,他就知道李姨娘想保住他科考的资格,还要保住沈娇的清名。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必须拉一个有份量的人跳坑,庞玉嫣的份量正合适。
庞玉嫣一听李姨娘姑侄这番话,就愣了神,这是哪儿跟哪儿?但她也是聪明人,多听了几句,立马就明白了,李姨娘和孙亮要陷害她了,原因她不知道。
大秦皇朝典法规定学子有偷盗行为、证据确凿,就会取消终身科考资格,但有三类偷盗不在此列。第一,凿壁偷光,这不但不算偷,反而会被人大褒奖。第二,偷书,这也不算偷,就是被人抓住,也是逸闻趣事。第三,偷女人,不管是眠花宿柳不付钱,还是偷香窃玉,私相授受,对于男人来说都是风雅事。
当然,第三条仅限于男人,对女人来说可就不是风雅事,而是要命的事了。
李姨娘爬跪到沈妍和沐元澈脚下,哭求道:“侯爷,夫人,求你们看在我伺候长公主和伯爷尽心尽力的份上,就放过这畜生吧!我会好好管教他,呜呜……”
“侯爷饶命,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孙亮也赶紧跪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