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轩给芳姑姑使了眼色,芳姑姑会意,整理衣饰,打开门匆匆溜出去。目送芳姑姑走远,徐慕轩冲孙清风点了点头,两人密议几句,一起去了四房的院落。
四房一家住在武烈侯府东部一座小四进的院落里,徐瑞宙和刘氏住主院,徐六爷和叶氏住东边的一座小二进的跨院。进到大门,前面是一排敞厦,敞厦后面有一座小花园。一条游廊贯通小花园,分成两路,通往主院和东跨院。
敞厦的前门和后门都打开了,内外站满了仆妇随从。徐秉熙沉脸坐在敞厦正中的软椅上,无奈叹气。徐瑞宙在敞厦内来回挪步,不停搓手,满脸恼恨憋闷。
端华公主坐在小花园的花亭里,一脸悠闲,品茶尝果。松阳郡主、徐瑞月等人站在花亭外面,她们站得浑身酸疼、两腿发麻,却敢怒不敢言。诸多丫头婆子躬身侍立在花亭周围,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怕不小心弄出动静,就有可能被杖毙。
几声凄厉的哭声传来,划破小花园和敞厦的沉默,好像响在每个人心上。紧着又传出求饶哀告和斥呵责骂声,吸引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东部那座跨院。
“人怎么还没带出来?磨磨蹭蹭的,是不是都想挨板子了?”端华公主等得不耐烦了,她重重放下茶盏,阴狠残忍的目光扫过松阳郡主等人,又投向东跨院。
松阳郡主皱眉犹豫半晌,上前两步,低声说:“公主,今日有叶家女眷登门探访,就这样处理叶氏,恐怕她们会有怨言,叶家也是大族,不如……”
端华公主一把扫掉几案上的茶盏,怒视松阳郡主,高声呵问:“本宫贵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连处理一个民妇的权利都没有吗?叶家是大族,叶氏就敢恃宠生骄、辱骂本宫?这就是你们武烈侯府的规矩?你们还懂不懂尊卑礼教?”
徐六爷虽说是出身名门旺族的贵公子,又读书多年,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考到。徐瑞宙攀上大皇子和庞家一派,想为他捐个职务,现正在削尖脑袋钻营。因为徐六爷无职无爵无功名,家族如何不提,叶氏在端华公主看来就是一个民妇。
前几天,端华公主无缘无顾打掉了叶氏的孩子,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这两个当家作主的人连个屁都没敢放,徐瑞宙和刘氏都选择了忍耐。徐六爷气不过,要找徐慕轩理论,被刘氏苦劝拦住。叶氏是新妇,不敢多嘴,只好忍气吞声。
叶氏的娘家是大族,曾祖父曾做过礼部尚书,入过内阁。现在,叶家一族没有身居高位者,最高不过是四品官阶,但叶家一脉入仕者极多,而且在各个机构都是办实事的人。因此,叶家在京城颇有地位,也是朝堂各派争相拉拢的家族。
听说叶氏流产了,这几天,叶家的女眷陆续来慰问。徐家对外宣称叶氏不慎滑倒,导致流产,也逼着叶氏这么说,还装模作样处理了叶氏的下人。外面传得风言风语,叶氏的母亲逼问叶氏的陪嫁丫头,才得知实情,当即就气昏了。
叶家人得知叶氏流产的真相,都很气愤,想为叶氏讨个公道。今天,以叶氏的母亲为首的叶家人就来徐家讨说法了。叶氏的孩子虽说是端华公主打掉的,可端华公主已嫁为徐家妇,事情又发生在徐家,叶家当然要冲徐家说话了。
徐家自知理亏,不敢和叶家撕破脸,又惹不起端华公主,只能对叶家做小伏低道歉。叶家人见徐家人态度诚恳,又许诺了诸多条件,这口气才消了一点。
端华公主听说叶家人找上门,而徐家一味道歉,早已心中长气。不知谁说叶氏跟人哭诉时咒骂过端华公主,端华公主一听,大光其火,就要以不敬之罪处理叶氏。本是道听途说,端华公主不能治叶氏重罪,就要把叶氏发配到洗衣房为奴。
叶家人见端华公主要治叶氏的罪,又是论理又是讨饶,把给大秦皇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叶氏先祖都搬出来了,却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令端华公主更加反感生气,导致她扬言要治叶家的罪。叶家人惹不起端华公主,骂了徐瑞宙和刘氏一顿,就去找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评理,让徐家人出面阻止端华公主。
徐家人也知道端华公主治叶氏的罪无凭无据,传扬出去,连徐家都会被人非议指责。徐秉熙和松阳郡主出面替叶氏求情,端华公主根本不买他们的帐,不但没饶过叶氏,还把徐秉熙斥责了一顿,又罚松阳郡主在亭外站立侍候。
“怎么还没有把叶氏弄出来?”端华公主敲着几案呵问。
“回公主,叶家女眷拼命阻拦,正同几位公公纠缠呢。”
“她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本宫依律治叶氏的罪,给本宫打。”
端华公主不管不顾打掉叶氏的孩子,又要惩罚叶氏,纯粹就是一种骄纵跋扈又极端变态的心理在做怪。她用藏红花水冒充安胎药打掉叶氏孩子的事若真查起来,她能推给丫头。处置叶氏,她一再强调依律治罪,也是在为自己开脱。
“公主,不能打,叶家女眷有几位可是诰命夫人。”芳姑姑迈着细碎的步子跑来给端华公主行礼,她为叶家人求情,可那语气听起来却包含挑拨的意味。
“哼哼!本宫贵为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打几个阻挠本宫治罪的诰命夫人算什么大事?传本宫的话,叶家人再敢阻挠,就给本宫狠狠打。”
“公主,奴婢……”芳姑姑凑到端华公主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端华公主听到芳姑姑的话,得意一笑,眼底充聚阴损狠毒的精光。看到她的笑容和目光,不只松阳郡主等人,就连贴身伺候她的大宫女心底都冒出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