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摇了摇头，一直若有若无地盯着水晶球上画面的那双眼睛突然瞪大，竖起耳朵，全神专注地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这时，甘翠微已经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她和杜天财在房中。
“那孩子的肉身干净没？”
“还剩一魂留在其中。”
“留着干什么，是因为济川的魂还没找到吗？”
“招魂阵的材料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可启程去伦敦。”
“好的，尽快。不能再拖了。”
甘翠微说完，一个手势，杜天财便退下了。
水晶球看的是杜天财，所以画面一直是以杜天财为中心，杜天财从甘翠微那里出来之后，叫了宅内游览车，往赋新楼的方向去。
宋济安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你有没有听懂他们说的话，是在说宋济川吗？”
宋济安不懂人类世界与鬼魂世界的关系，更加不懂游魂的事，所以刚才杜天财和甘翠微的对话他很难理解。
我却GET到了我想要的重点。
宋济川现在在伦敦！
具体在哪个位置到时候跟着杜天财去就行了。
我同样困惑，想不通杜天财和甘翠微打的什么算盘，抽小万的魂，招宋济川的魂？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甘翠微真的知道小万不是她要找的宋济川，她是别有目的地将小万认回来的。
难道……是为了让小万给宋济川续命？就像徐娘用陈晓露的身体活一回一样？
宋济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他们用到这种极端的方法？
宋济安一直观察着我的脸色变幻，猜测着问：“高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说出他的理解：“宋济川现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需要杜大师摆招魂阵了？”
他不知道小万不是真的宋济川，这样理解是正常的。
现在的小万一直都是昏迷着的状态，宋济安的眼线只知道他是病了。具体病成什么也，魂魄还在不在身上这种事没有人深究，本来他就不是个很正常的人，说病了不是很正常么，病成这个“傻”样，不是更正常么？
他看我半天不作声，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嗯，你订一张明天去伦敦的机票。嗯，带几个身手不凡的，跟紧杜大师。”
宋济安虽然理解不透，但是他也不是笨蛋，很快安排了手下的行动。
我问他：“你要跟着杜天财？”
他说：“今天你带着这个东西来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一会儿找人送你回去。”
“只收回这一句吗？”如果甘翠微要找我，他一样会把我交出去？
他想了想，估计想到自己还说了什么，又说：“如果奶奶找你，我暂时不会把你交出去。”
那当然了，他还没搞清楚刚刚看到的他不怎么明白的内容呢。如果把我交出去，他得合时才看得明白！
水晶球里，杜天财已经到了赋新楼，他走路很快，心无旁骛，步伐又迈得大，很快到了小万的床边。
小万面无血色地躺在床，胸脯之上，完全看不到呼吸带来的起伏。
杜天财刚才说他只剩一魂在其中，那么，他的呼吸肯定是早就没有了，这样躺着，像极了曾经他在太平间管理的那些尸体。
我现在，在宋济安的别墅里，透过水晶球，亲眼观看杜天财抽取了小万身体里的最后一丝魂。
他将他的魂存放在一支留魂香里，和其他九支香一起，躺在一个棺材盒子里。
杜天财扣上盒子，活动板上写着两个字：万生。万“字”写的是图形，像某个神秘的咒语，单独一个“生”字容易识，不知道里面躺着是万生魂魄的人，肯定以为这是个与生命有关的盒子，他们不知道，写着生，其实是死。小万的魂魄都躺在这里，对于我们来说，那个躺着的人已经是个活死人。
宋济安看着这一切，依旧不明白杜天财做的是什么，他只看到了“生”字，问我说：“杜大师是在给宋济川治病吗？奶奶现在竟然相信这种东西。”
“你都相信现在从水晶球里看到的东西，为什么她就不能相信他现在做的这种东西？”
我说的这话经不住细想，一细想就有点毛骨悚然。
宋济安也没有别的话再说。
沉默了好久。直到看到宋济安派去的人在赋新楼门口见到杜天财，说安少爷有请。
我才反应过来：“安少爷，你不是派了人明天跟踪杜天财吗，现在不能让他看到我和水晶球，要是他知道我在这里，明天你们再跟着他，估计就没有什么收获了。”
杜天财如果知道水晶球能看到他，肯定如芒在背，怎么还会容忍这小鬼一直窥探他的隐秘，肯定早就想办法毁他了。
“你不要让他知道我今天来了宋宅。”
我的拜托和请求宋济安一听就懂。
对于甘翠微秘密做的和宋济川有关的事他好奇得不行，肯定不希望明天跟踪杜天财什么发现都没有。
他很快反应过来，说：“我现在就让你送你出去。”他刚准备吩咐人，想了想，又说：“我还是亲自送你回去。”
他叫来他的心腹管家，吩咐：“一会儿杜大师过来，你就说我有事去市区，回来再找他。”
他又将我今天来的事交代他们要守口如瓶。
我就这样，拖着硕大的水晶球去了一趟宋宅，机缘巧合地知道了我一直想知道的事。
我心情复杂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买了外带，裹着毯子，坐在水晶球面前，像看电视直播一样，将频道锁定在杜天财身上。
我守直播来得太早，杜天财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这里完全没什么好看的，在飞机上，他也戴了眼罩闭目养神。
我期盼他快点到，不知道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他才刚落地，连机场都没出。
趁他出机场的时间，我出去买了点吃的。
再坐在水晶球前，杜天财已经到了一个别墅前。
今天伦敦下着绵绵细雨，杜天财穿着长长的风衣，打了一把伞。如果他显示自己的真面貌，绝对帅一脸。
别墅门开了。
管家将他请进去。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宋济安。
“高洁，你在哪里？现在在守杜大师的直播吗，我来找你。”
我说了地址。
不出五分钟，他就过来了。
进到屋中，酒气扑鼻。
我问：“你不是派人去了伦敦吗，怎么还要过来守直播？”
喝了不少酒，还没将他喝醉，他口齿清楚头脑清晰：“我怕事情有变，直接看不是更清晰直接？怎么样，杜大师到地方没？”
他问话的时候，杜天财正好推开房间的门。
随着杜天财一步一步走向床上插着呼吸机和很多仪器的人，我的心狂跳起来。
近了，近了……
看到床上人的脸了。
“这，这怎么可能！”宋济安当下就叫了出来，“宋济川不是在宋宅吗，你昨天也看到的，他病成这样，是怎么在杜大师的前头到伦敦的？”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喝得有点多，甩甩头，他又想了想，不甚清醒，“宋济川昨天那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出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就躺在伦敦了？他是什么时候！怎么过去的？”
宋济安双手抱头，站起来转了好几圈。
我没他那么激动，不代表我不激动。
宋济川的魂魄，现在应该在自己的肉身旁边吧？他的魂魄来去自如，换地方只在一念之间，他会不会知道杜天财要去招他了？
杜天财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开始打开自己带去的东西，看来，要准备招魂了。
宋济安安静下来，重新坐在水晶球前面观看。
我颈间的许愿瓶一闪一闪地发出蓝光。
我对宋济安说：“我有点困，先眯一会儿。”
他看杜天财摆弄那些招魂的东西看得专注，我跟他说什么他就那么听了，胡乱嗯嗯两声。
我背靠着沙发，出魂。
在我白茫茫的领地里，站着好久不见的宋济川。
多久没见了我们？一周的时间都没有，我怎么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你——”我先开口，本来想问他有没有看到伦敦杜天财现在正在做的事，但是又想，他现在忙着自己的大事却抽空来找我，一定是有重要的原因，他的时间不多，我不能就这么给他浪费了，于是我该了问题：“我能帮你点什么？”
“你都知道了？”他说，“我来找你帮忙。”
他寥寥说了两句，表面来意。
他正是为了杜天财招魂的事而来。我刚才粗略地扫了一眼伦敦的他的肉身上的仪器数字，不容乐观，杜天财为他求了个活的机会和方式，他却不想这样跟他走，毕竟，在小万身上他生活过很久，那样的状态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为他固魂而来。
我很想帮他，可是我心里没底，“固魂？需要怎么做？”我根本不知道固魂该如何固，我能斗得过杜天财吗？既然找我帮忙，为什么不早点来，我好做点准备啊。
杜天财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来应对。
不会固魂，困住他的魂应该也一样。如果曾经巫婶没有毁杜天财的老宅，我们倒是可以去那里拼一拼。
“怎么办？我们没有办法！”我急的叫了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四周的白茫茫嗖然褪去，我们眼前是清明的实景。
望着巫婶的道场，我突然想到了第一次与徐娘交锋的场景。
或许，我可以试试那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