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一会,李想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把手中的东西按在蓝小玉手里。
铜钱令。
蓝小玉眼睛一亮,李想轻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蓝小玉点点头,把窗帘拉好,跳下凳子就在门背后画起了一个奇怪的阵法,李想是看不懂的,只负责帮蓝小玉打手电照着门背,就见那小姑娘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画了水平线,她拍拍李想的胳膊:“拿把尺来,越长越好。”
李想赶紧照办,协助蓝小玉画完十六分隔,她在其中八格上以指为符写下八个卦面,另外八格上手指乱舞像在鬼画符,李想是什么都看不到,就跟对着空气笔划一样,最后蓝小玉捏住铜钱令,“啪”的朝门上一拍,那铜板入木三分被嵌了进去。
“……!”李想看的目瞪口呆,“你、你学过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指吗?”
蓝小玉翻了翻白眼,李想就瞪着门背后想看出个所以然来:“你是在设阵法防范什么?”虽然他不知道蓝小玉画了啥,但好歹在电视剧里看过鬼片,捉鬼也有不少阵法,只是蓝小玉的手法比演的可少了很多花里胡俏的把式,看着挺实在。
“算是,”蓝小玉喘出口气,“和电视里的差不多,但是没那么夸张,希望有用吧。”老实说她也不确定。
李想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外头一阵狂风,当然他们是听不到的,只是帘子上那树枝的影子乱舞起来,蓝小玉暗叫一声,徒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两分,“来了!”她赶紧拉住李想,两人迅速贴着墙壁蹲在窗帘下。
“什么来了?”李想后知后觉还没发现异样。
蓝小玉一把抢过手电筒关掉:“嘘——”
李想识相的闭了嘴,一时间静谧的只听到心跳声,咚——咚——咚——
不远不近的地方,有细小的响动发出。
蓝小玉和李想都明显一僵,因为他们都听出了是什么声音。
锁链。
有一阵锁链拖曳在地上的声音,一点点接近。
一步一步,哗啦啦,哗啦啦。
李想这时候吓得是面如土色,他转头看着蓝小玉,却见蓝小玉也是面色不善,心知八成惹到大玩意了,他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一松开就会情不自禁的大喊出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出现在窗外,哗啦啦。
它停顿了,没有人敢掀开帘子一角去看,外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哗啦啦,又走了一步,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蓝小玉仰起头试图能张望一眼,却只能用眼角瞥见窗帘子上映照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它形容不出样子,因为体型大到整个窗帘都快被它的影子遮盖住,它走了过去,哗啦啦带动铁链拖过的声音。
它在门口又停住了。
“咔”门动了动,门背后的那个看不见的阵法突然轻微的亮了一下,只有那么一瞬,李想就看到八卦和许多不知道怎么画的符咒的样子被金光映照锃亮,很显然——那个鬼东西,在推门。
他心里“嗷呜”一声哀嚎,紧张的一把抓紧蓝小玉的手死死捏住不敢撒,蓝小玉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畏惧,甚至畏惧到狰狞。
哗啦啦,外面的东西似乎没察觉异样,或者说没发现他们而继续朝前走去,直到拖曳铁链的声音消失在深夜里,外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李想满头大汗地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几乎发不了声:“你、你没事吧?”他看到蓝小玉整张脸痛苦又煞白。
蓝小玉恶狠狠的转头来瞪着他:“你tm能放手了吗!!!”她举起自己被他的蛮力捏得都快变了形的手,骨头都仿佛扭曲在了一起。
阿西吧,她没被那鬼东西弄死,倒是tm差点死在这个警察叔叔手里。
李想一看立马松开手,满面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紧张就喜欢抓东西,抓到什么是什么!”怪不得自己刚捏住蓝小玉的手时,她的表情突然那么狰狞又碍于不能发生显得痛苦万分,他还以为那是怕的,没想到是疼的。“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都给吓的不能一气儿说话了……”
我看你tm说的很666啊!蓝小玉这才能安心的大喘口气,自己的法印削弱了标记,又用阵法掩盖了生气,不管外面的是什么东西,所幸没有发现他们,她走到门背后抠下铜钱令交还给李想,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个不停,后背一片冰冷的汗渍。
这下两个人任谁都再也没有睡意了,一直在大厅的窗下呆坐到晨曦穿过窗帘照亮整个厅堂,蓝小玉继续回了讯问室,来上班的警察同事们都开始调侃李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昨晚上去干啥了?
李想只好用“单位的床睡不惯”为由忽悠他们,结果才一会儿,这群警察就突然跟炸了锅一样出去了一半人。
李想偷偷溜进来找蓝小玉:“大事不好。”他刚恢复点血色的脸这回又不对劲了,“又死人了,就在警局往南两条街的小社区里。”
蓝小玉一听就是一声糟糕:“这次少了什么?”
“听说是内脏,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肠子也被挖走了。”李想说着都觉得恶心。
蓝小玉现在终于能理解出来了,鬼仙,锁链,吃人的怪物——昨晚他们遇到的,就是那个凶手!
鬼仙并不是来引死人魂魄的,而是来留下记号引那个吃人的怪物来到,或者,是那个东西驾驭了鬼仙来替它找寻食物,不管如何,昨晚都会死人——如果不是现在的死者,死的大概就是警察局里这个李想或者就是她了。
她这么一想手脚冰冷,这时有个小警员进来说是蓝小玉的亲戚来带人了。
是赵远信,办了保释的手续就赶紧来接她。
“赵叔。”蓝小玉还没开口,赵远信一把按住她的手往外头拽。“我刚看到警察出勤,发生啥了?”
“两个街区外有个命案。”她打算随口带过,免得赵远信担惊受怕,也不打算提昨晚在警察局发生的一幕,“哎?你带我去哪儿?”赵远信开出了车,往市里拐去。
“先去吃个早饭啊,你看你脸色那么苍白,是不是在警局被虐待了?他们没给你饭吃?骂你了?打你了?”
“……”您老想象力真丰富,她摸了摸自己还在作疼的手,李想那个家伙倒算是虐待了自己一大把,靠,现在还疼得不行。
“想吃什么?”
“皮蛋瘦肉粥,加个豆浆,哦,还要个油条!”蓝小玉的肚子还真饿了。
两人去了个商场停车,附近的早饭店里胡乱一通吃,赵远信从怀里掏出怀表注意时间。
“您这是打算做什么?”不停的关注时间,八成等人。
赵远信收起怀表:“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在博物馆做青铜文献研究的老朋友,前段时间正在美国作报告,这两天回来了,正巧要来博物馆取份文件,我们就找他问问你这个小灯的来历。”这事他还记得,真不赖,蓝小玉点点头,天气越来越热,这个青铜却越来越冷。
三个小时的堵车后,老少爷们终于到了博物馆门口,赵远信拉着蓝小玉:“一会见到他,我说话,你千万不要多嘴。”他约法三章,把蓝小玉的衬衣领子竖好遮住了青铜灯。
“OK。”
赵远信的朋友是个比他还要老的老头子,一把花白的胡子乱糟糟的,没有学者的样子也没有教授的气质,放进人堆里你绝对找不出他。
顾启明带着一副老花眼镜正抱着叠文件往书架上塞,看到赵远信就想挥挥手打招呼,“哗啦”文件洒了一地。
蓝小玉一见就上前去帮忙捡起来,全是些复印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各种青铜器的模糊照片。
顾启明看到了就坐等着蓝小玉把文件递到自己手中,他摘下老花眼镜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小赵啊,这是你孙女?”
“咳咳!”赵远信跟被呛着一样,“那是我干女儿。”
那老研究者又深深打探了蓝小玉一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好这口了。”
“……”蓝小玉和赵远信可都黑了一半脸,一个老头子脑袋里的花花思想咋就那么多呢!
“少开玩笑了,老顾,我找你有正事。”他随手拖过了一把椅子坐下,“上次发你的邮件看过了吧?”
顾启明翻着文件,白眉毛都没抬一下:“恩,你说的那种东西,我有回去一家小博物馆里找资料看到过一些记载,但是那东西……”他若有所思的抬脸看着赵远信,“你该不是收宝贝打起了青铜器的主意?”这可是倒卖国宝的勾当。
“哪能!”赵远信嘻嘻哈哈的,“我这两眼一瞧就少不了是殷商的产物,您觉着呢?”
“殷商?那能唬你?”顾启明哗啦哗啦的翻起了桌上的文件,好一会儿才指着上面的几行字:“你可看好了,青铜冶炼最鼎盛的时期,那是公元前1600年的商晚期至西周早期,你说的阎罗图案,”赵远信点头,“阎罗起源宗教,印度宗教文化中阎罗的最早化身乃是阎魔,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你所谓的刻画阎罗图案的小青铜,”他着重了这个“小”字,“不说器皿是否符合年代的要求,且说那时候是不是有十殿阎罗这种说法,当然,你不能说在此之前就没有具有这种身份的代表物的存在,也许它们曾经不叫死神,不叫阎王,不叫索命鬼,它们叫张三李四王五。”
蓝小玉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个顾启明不愧为“专家学者”的称号,说的头头是道又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是好像大概可能,是蓝小玉她自己太蠢了,所以不能理解话中的精妙。
一定是的。
她转头去看赵远信,发现他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幸好,****的不光是自己。
“我只能说,”顾启明摘下眼镜,“我曾经在古籍中见过类似你所谓的那种青铜器的描述,其中有两句是这么说的,‘漳浊大荒,接魂引魄’,当然,这些稗官野史的传说不可信,不得信,”他顺了顺自己大把的胡须,“比如战国时期曾有一部《地笺疏》,作者明文不详,这是一部记载八荒幽冥六道轮回的奇书,当然……我是没见过,也没人见过不是。”
赵远信倒是只听得顾启明前两句话:“这么说兴许古时当真有这样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