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儿省得,天下第一美人又怎样?听说如今那锡勒兄弟俩正互相推诿,都不愿意娶呢,嘻嘻……”
“你倒打听得仔细——竟比八哥儿还要聒噪。”青年瞟了少女一眼,眼中微有无奈笑意。
“那是,如今的锡勒是什么情况?我能不打听仔细么?”
“既如此,你再留心些,金凰令正全部迁向北方,若经过燕境需要帮助,我们也好尽一尽力。”
“那,公子,我们也要一起撤么?”
月儿飞扬而向往的神情稍稍低落,望向青年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青年沉默了半晌,面上闪过一瞬的沉痛和惆怅。
“不,若不洗净我这身污水,我有何面目去见小姐?”
“公子不需自责,小姐定能理解公子的苦衷!”
“我不是怕小姐不能原谅我,而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低沉惆怅的声音如一缕青烟,飘散在空中,那一丝丝尘埃,落入月儿的心头,月儿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呆呆地望着思绪早已飘向远方的公子,心头蓦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锡勒王的厅内布置简单,空敞,然壁炉熊熊,温暖如春。
厅内没有一个侍人,那将我领来的人已经悄然退出,偌大的厅内,只有我和锡勒王两人。
正面墙上挂着一副豪壮威武的猛虎下山图,画中虎额头上的王字分外精神醒目,虎目炯炯有神,一身华丽的金黄皮毛,恍若逆风扑下,腥风呼啸历历在耳,气势阳刚不凡,颇有大家风范,与锡勒王飞扬豪迈的气质相得益彰,图左下角却是一副精致秀丽的阴柔小章——洛水。
洛水?好像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书画大家……
思索间,锡勒王——纳图贤微笑着将我让到客座上。
我也不客气,就着厚实暖和的毛皮团子,大方地跪坐下来。
“小姑娘胆子不小,难怪孤的一双爱子皆对你赞许有加。”
锡勒王对我的无礼倒也不以为杵,淡淡一笑,眼中充满欣赏之意,顿时柔化了威严豪迈的气概。
“谢大王谬赞!”我笑眯眯地,这么快就进入主题啦?果然,还是草原上的人爽快。
见我凤眼弯弯,白衣无暇,一身无害气质,锡勒王眼中闪过兴味。
“孤闻酒仙子无忧清姿绝世,武功刚猛绝伦,如今一见,却是风采更胜传闻,只是如此娇弱绝俗的模样儿,大出孤的意料;又听说第一千金凤女,富贵逼天,而今在小姑娘身上也不见丝毫富丽堂皇,果然家教传统严谨,这样的风流俊雅,也只有世代富贵的人家才能养得出这通身气派。”
我微微敛目而笑,这大王就是不一样,看似闲话家常,拉近了双方的距离,然句句玄机,听不出倒也罢了,听得出,却需细细提防才行。
“无忧资质皆陋,安敢当大王如此称赞?家父不过一颗爱护子女的心,悉心教导,这天下父母心,只求子女平安一生也就罢了,名誉地位荣华富贵什么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便是世族大家,又能保得几世繁华?况且凤谷一向隐居世外,只略有清名,更不敢妄想世代富贵,大王对凤谷垂爱,无忧汗颜。”
我这番话却是直接推拒了他开场白后想表达的拉拢凤谷的意思,既没有装作不懂他的话,也没有四两拨千斤地带过,聪明虽聪明,但落在锡勒王这样的人物心头,必然终觉我过于锋芒毕露,聪明过头,也好减轻他对凤谷的注意。
竹邪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他和兰雍虽然不介意为了我投身入这天下大局,然而我却不能如此自私,与璃浪之间是一回事,惹得向来不问政事的凤谷卷入风云际会当中,不管成与不成,皆不算恰当的行为。
璃浪有璃浪的考量,我也有我的私心,锡勒王开场白一过,我便明白,这是要拉拢我凤家呢,璃浪不好开口,索性便由锡勒王出面,也太看得起凤家了,只可惜,我再笨也明白,我不会傻得为了爱情让凤家被别人当枪使。
“你这小姑娘,倒也直爽,外表向南方水做的孩子,性子却颇有北方女儿的风范,只是你决定与璃浪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他身为锡勒的王爷,有他的责任和义务,若能给你纯粹的儿女情长,又要置家国于何地?”
我不语,保持微笑。
家国忠义,儿女情长,本就是难倒千古英雄的选择,璃浪心中的利益考量太多,说真的,我就算有心将凤家的未来托付给他,也还老大不放心呢,但从利益上考虑,相比起来,交给澈涟还把握大一点,当然,如今这乱世,也不过是把握大一点而已,决没有百分百信任的道理。
锡勒王抬起眼,哈哈一笑。
“你倒沉稳不似常人,我也不是那种非要棒打鸳鸯的不识趣之人,只是,孤也相信你是个明理的孩子,我自然同意璃浪和你两情相悦结为同好,但是,璃浪也需多娶几名能为他带来利益、为他的地位巩固带来好处的女子,你既想保全爱情又想保全家族,总要各退一步,皇室王家的子弟婚姻就是这么回事儿,也是一种悲哀,没有家族鼎力支撑的心爱女子可以做宠妃,却不能做正妃,不光是从政治角度考虑,也是从人身安全方面考虑。”
是啊,爹爹也没少跟我解说历朝历代的后宫轶事,各种倾轧陷害层出不穷,女人负面的聪明、手段、性格等等,在这里被发掘得淋漓尽致,简直比官场江湖还要复杂可怕,也许从那时候爹就预知到我将来必然是要进宫的,生怕我将来受人欺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