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绝对的失望写在我们这边每一个人的脸上,本来大家都想看看琉璃公子的绝世武功,没想到这么快这么荒唐就结束了,就好像眼前明明放着一桌山珍海味,饥饿的人却只能喝一口汤,这简直是要人命啊!
大家不约而同地一齐怒目瞪向那群不中用的武林高手。
燕洛城的脸色此刻根本难以描述,顷刻之间,他自以为是的力量土崩瓦解,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趟出京,是多么愚蠢多么危险多么不计后果的一件事,而这位领兵征战沙场多年的锡勒王爷,也让他心底升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这人到底是谁?
山下突然响起了三声号角的沉闷呜鸣,打破了静默。
闷闷的声音霎时让山上僵然的人们为之一震,璃浪的眼神微微一变,别人感觉不到什么,我却看出了异常。
“不好,军中有变。”
密音传到我的耳中,我也吃了一惊。
来时已如奔雷,去时更归心似箭。
燕洛城一败涂地,除了原本锡勒许诺给燕国的粮食,剩下的几十万担粮食颗粒未动地返还,这还是我看在燕霜痕劫粮为民的份上,此举也收复了燕霜痕手下的燕国百姓的心,归根到底,他们只是一般平民,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健康温饱无忧,上位者的斗智夺权,于他们而言就像是天边的云霞般绚丽而高不可攀。
中军大营里,一路上跑死了数匹神骏躲过数次暗杀的近卫军小头领,肩上深深地插着一只羽箭,一身血污地扑倒在地,放声大哭,堂堂一条八尺汉子,涕泪横流,哭得像个孩子。
“王爷,你快回去吧,太子快,快,快不行了,丞相用兵占据了外围王宫,近卫军的兄弟们拼死护驾,才没让他们闯进内宫,小将从太子指下的秘道里逃了出来,这都三天了……”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怎么可能?那神气活现的纳龙庭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他是那么强大而从容,要我相信纳图贤不行了还差不多!
跟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一比,丞相由贵造反逼宫似乎都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问题了!
璃浪身形不稳,晃了晃,伸手向虚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身前却什么都没有,脑中同样纷乱的我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
中军营里鸦雀无声,众将惊了,痴了,一个个不敢相信。
“别急得手忙脚乱,说不准这是纳龙庭的一个计谋呢,为了在眼下这关键时刻逼反早有不臣之心的丞相,好一次性解决掉内部的毒瘤,然后全国团结一心地一致对外?”
我抓住璃浪的手,厉声喝道,这个时候,他不能乱,也不能在众将面前失态,燕洛城尚走不远,万一觉察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努力便要功亏一篑,而燕国更可趁虚而入,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来应付这迫在眉睫的内忧外患?
“对,对,你说的对,我们走的时候,大哥的身体还好得很,况且大哥智谋过人,又怎么会说出事就出事?”璃浪语气低沉,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说服大家。
“王爷,不管怎么说,丞相那奸贼打算挟持太子殿下造反是真的!咱们牺牲了好几个弟兄的命才探听到这个消息!”那小头领抹着泪,口齿却还伶俐。
璃浪怔怔不语,眼神茫然,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根本不再此处,我们惊疑交集,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办,一起看向璃浪,盼望他拿一个主意。
半晌,璃浪恍然回过神来,茫然空洞的眸中重新注入了一抹光彩,霎时点亮了方才整个人都显得迷惘的他,他的语调恢复正常的清沉悦耳,不疾不徐。
“既然你说是大哥派你来的,你又有什么凭证?”
我们都一怔,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小头领,只见他茫然了一阵子,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探手入怀,摸索了好半晌,最终抽出一条内衣的腰带,果断一撕,一枚小小的东西从撕开的缝隙中滚落在地,璃浪见到这件物事,眼神立时变了。
一把抓起这样小东西,我看得仔细,却是一枚翡翠的小小印章。
“太子私印……”璃浪喃喃自语,双手发抖,如果不是面具罩住了他的脸,我一定能发现他的脸早已惨白。
如果是别的王室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许会说璃浪此刻的惊惧根本是一种伪装,可是这一路我都伴在他们兄弟身边,自然将他们的感情看得清清楚楚,纳龙庭事事为弟弟着想,而璃浪,又何尝不对这个兄长敬重亲近?
“殿下说,王爷看到这枚印章就明白了,咱们四个兄弟潜出城,一路遭到追杀,最后只剩下小将,殿下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就是爬也要把这枚私印送到王爷的手上!”
纳龙庭不惜一切代价送走这枚私印,难道这私印竟是比玉玺还了不得的玩意?璃浪不语,我不好乱猜,更不敢上前打扰了他的思路。
满场的人都静如石雕,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不觉得有满腔话要说,又没有一个人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璃浪双肩一垮,首次显出一种不加掩饰的疲惫来,低沉而空旷的声音却越加沉着。
“只怕宫里确实出了事,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宫里有秘道通向宫外,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们——我们马上兵分两路,我带一路回京,万一是真的,我也能及时救驾,若不是真的,我们也能保存实力去救我们。”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满是疼惜,凤眼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