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他微笑。
我垂目,冷笑,真是这么简单?
“南方的形势变化莫测,甭说澈涟的行为让人费解,便是我凤家。兰雍已掌控了赤国,澜国却是凤家产业的大本营,西国白荷轩早与兰雍联手,我再问一遍,你当真是为了你的产业而来?”
问到最后,我秀眉微竖,声音越发凌厉,在空旷的沧海上,尖锐地撕裂了外表的和平。
他沉默半晌,终于叹息。
“你果然能看穿……”
“我连你谈判的心思都看不穿,也枉为你曾经的红颜知己了。”我淡淡一哼。
是的,他的突然出现,又怎会如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锡勒与燕国的一场火拼,已经消耗了本已伤到元气的锡勒大部分的财力,澈涟的一系列动作,不啻于雪上加霜,倘若此时我凤家再横插一脚,这天下大势到底如何发展,怕是连他也不敢想象吧?
所以,他才动了与凤家谈判联手的心思,却又不想让我觉得他一直是在利用我,所以,他本来必然打算暗中随桃家船队上岸,由桃家出面,直接联系凤兰雍,可惜这飞来的花珏,让他的计划落空,而我,一旦见到了他,还有什么疑团是想不明白的?
“曾经?不,你一直都是,不是吗?”
她蓦然扭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安。
“我固然为锡勒曾经想过向凤女求亲,但那是在认识你之前,认识你后,我何曾再动过这样的心思?凤家是凤家,你是你,我心里清楚明白!还有,我不管你想在这混乱局势中做些什么,你要记住,不止凤家是你的后盾,我锡勒也是,锡勒圣后的位子,我会为你一直保留!”
圣后的位子,这就是我想要的?
“不管你想不想要,这个位子,注定是属于你的。”他沉沉地道。
不要动摇,不要拒绝,我已无法再承受一次心痛,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无法给予明确答复,我凤家三兄妹的所有作为,连澈涟都知道,他怎么会不明白?
注定是我的位子?
我明白,在我的身份彻底大白于天下之际,谁不想得到我?得到我就是得到天下,所有人都对流传至今的预言深信不疑!
得凤女者得天下,所谓的预言,其实不过是得到凤女背后的凤氏家族的支持,得到权势、财富来支撑自己的野心。
所以,我不甘心,正如我的那位祖先一样,我们都不是心怀天下的慈悲女子,我们的任性根深蒂固,我不会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预言而牺牲自己的未来,我一直抗拒着,逃避着,哪怕伤了那么很多颗心。
可是,我心底也明白,不论是澈涟也好,璃浪也好,即使曾经抱过这样的期望,也在后来冰消雪融个干干净净,那么,我在强求什么?到底强求什么?
不过,是一份随心罢了,不为家国所拘,不为亲人牵绊,我是女子,凭什么就要站在男子身后,如物品一般成为炫耀的珍宝?
想通了,心头也轻了,竹邪和兰雍都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便是我再任性一回,又有何妨?
扬起久违的笑颜,我看向沉默的璃浪,他一向的深沉里,早已添了沧桑。
“圣后的位子很好,可我不愿做那案头上的花瓶,如今天下纷乱已渐清楚,澈涟的扑击凶猛,你的形势堪危,而兰雍手中亦握有三国之势,鼎足已成,余者不足挂齿,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璃浪看着我明媚的笑颜,微微一笑,他知道,我不会那么就被他打动的,虽一路经历患难与共,然我不喜的,就决不会为了他人勉强。
这是个自幼就被宠坏的公主,璃浪心里笑叹口气,但是今生碰上了,爱上了,他已经一头扎了下去,便是想回头也早无退路,何况,他无怨无悔。
“好吧,你要赌什么?”他温柔地道,丝毫不掩眸底的宠溺。
“你若能打败了我,那么我手中的财富人力全部归你,包括我在内,若我打败了你,那么,天下分封,谁也别吞并了谁,自然,我不会用百姓的性命来开玩笑,我们的战争也绝对不能出现在沙场上!”
“那么你把影帝放在何处?”
“影帝?并非我不愿给他收复失地的机会,而是,老天不给他实现抱负的机会。”
我敛起笑容,想起那张苍白如雪的沉静面容,白得如此高洁,仿佛无法触摸到的流云。
“什么?”我的声音太低,低得连璃浪都无法听清楚。
“我说,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是凤家的女儿,即使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可让我心甘情愿让出祖宗的家国,说不定还要留下千古骂名,自然要你凭真本事让我敬服才行!”
“好!”璃浪长声一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决不会允许天下人对你横眉。”
“扑哧……”
远远一摇一摆走近的竹邪闻言,忍不住大笑。
现在轮到我对他横眉冷对了,有什么好笑的,我这是在谈正经事呢,他不去好好安慰花寻舞,到我这里来干嘛?
“父亲有信带到!”竹邪收了笑容,扬了扬手中的信笺,憋得很辛苦地看着我。
我蓦地跳了过去,身轻如燕,衣袂飘飘,伸手抢过信笺,却没发觉,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充满温情。
“呀?老爹怎么知道他在船上?是不是你告密的?”
我黑着脸,抖了抖手上的信笺,瞪向竹邪欠扁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