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眸看进他的眼底,脸上已无笑意。
没有人,喜欢欺瞒,当日的种种在我眼前浮现,可是我不能发火,理智告诉我,眼前人并没有错,而我,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目的?
他微微叹息一声,没再说话,亦无解释,我心头微微刺痛。
不问他的私事,不代表我没有防心,一开始,我就不信他,又怎么能怪他瞒我?而他此刻的不解释,也该在我意料之中才对。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江湖,很多事情,又岂是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从澜国一路到天霰峰,总有人提前为我安排好食宿,是你吧?”
不管我走到哪里,总是有人提前一步为我安排好房间、饭食,最重要的当然是好酒,起先我怀疑是默言,可是转念一想,默言他们绝不会做这种不现身的事情,想来想去,最后只能着落到一个人的身上。
“是青衣自告奋勇——到了天霰峰后,他也忙得有些疲累,我便让他回去休息了。”
“替我谢谢他,往后,我该叫你什么?”
“随你。”
他眉头一敛,抿唇偏头,似乎为我的生疏客气感到郁闷,高挺润美的鼻梁划开了萦绕周身的绝媚魅惑,英气逼人,长长的浓密睫毛微微翘起,仿若婴儿般无辜纯真,又显出三分让人怜惜的气质,在不受大脑控制的情况下,我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鼻梁。
在他诧异而隐含笑意的目光中,我猛地惊醒,满脸通红,狼狈地欲收回手,他却将我的手紧紧捉住,顺着他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眉,氤氲的眸,高挺的鼻,来到优美绯色的唇上,停住。
身后,传来无数倒抽的冷气,我挣扎着要抽回手,却不知为什么全身无力,从那充满诱惑的唇上,从那紧抓着我手的冰雕般美丽修长的手上,感受到一点暧昧的温暖,绵绵地、迅速地,从我的指尖开始,钻进我的体内,熨烫着丹田。
对美丽的不可抗拒,难道真的会成为我的弱点?
不知不觉中,我把心里的话喃喃说了出来。
他微笑,灵眸稍稍弯起,流金泻玉,顷刻间迷醉了所有人的心神,“你不可抗拒的是人,不是美丽。”
那得意的眉飞色舞的笑,只差没把“人”换成“我”了,我扁嘴——跟堂堂琉璃公子传暧昧,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论起来他的各方面条件也符合我家对女婿的苛刻标准,不过他这副绝世美态,恐怕过不了我哥那两关,更别说走到我老爹面前了,而且他的身世成谜,身后又有一大群江湖女侠迷……
我猛然甩甩头,脸上悄然浮起红晕,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压根是不可能的——眼眸随意一扫,我蓦地僵住。
一瞬间,这狭窄的山路尽头静悄悄的。
马车已接近山腰,山路的尽头,三丈外的平台上,一个身着竹青长衫的年轻男人,交叉双脚,随意地靠在腕粗的巨竹上,手里闲适地轻敲着一只紫竹笛,狭长的凤目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他的身边,立着白衣飘逸的澈涟,负手笔立,淡淡地看着手犹停在琉璃唇上的我。
身边的他,握住我手的手微微一紧。
在我尚未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他轻轻放开我的手,撩开眼前飘飞的娟纱,缓步下了马车,凝目望向两人,绽开精致微笑。
一瞬间墨莲摇曳,娇娆明艳,百花怒放,令我心思一荡,那执笛的年轻男人凤目一闪,澈涟却垂眸安然。
“有劳凤少、澈涟先生亲自迎接,璃浪倍感荣幸。”
“嗤……”
我轻笑一声,心隐隐翻涌苦涩。
这个跟头,果真栽得不小,到底是自己太过自信了——过于自信,与自负何异?
“哈哈哈,竹邪与琉璃公子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琉璃公子的全名呢,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气。”
年轻男人——凤少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声音清湛,带着丝丝飘忽,阴柔刚硬兼而有之,高扬的剑眉斜斜飞上鬓尖,尤其显得狭长俊美的凤目邪光不定,只是一管秀美高贵的悬胆鼻却霎时止住了那飞扬跳脱的神采,更有刚硬如刀刻的薄唇,使整个人的气质由邪至柔再至刚,过渡完美,融合浑然,形成独特而高高在上的个人魅力。
“澈涟久闻公子风采,今日一见,却觉得传闻尚不能形容公子风采之万一啊。”
澈涟含蓄地微笑,眸中却是优雅真诚的光芒。
三位容貌风采气度迥异的绝世男子,高挑修长挺拔,翩翩然如玉树临风,衣袂翻飞,浅浅的笑容或精致或邪魅或优雅,衬着一片深深浅浅汪洋一般的青葱翠绿丹青,仿若一副绝世艳色的仙人画,就那样恬静而惊艳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能呼吸,不敢出声,只能仰望着那无法撼动的神仙意境。
那山顶翻涌不定的云海,何尝不是他们各自一瞬间交错的心情?凡人只可仰视,可那难于上青天的高度,又让我无端发寒。
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名誉和地位,永远也不是我所追求所憧憬的生命境界!
听着他们三人客客气气不失身份地寒暄,看着一群一群的江湖人投注在他们身上的痴迷崇拜目光,我尽量缩起身躯慢慢后退,准备从马车后面悄悄地溜走。
岂料还没有挪到马车边上,便听到一声不容忽视的呼唤(有点幸灾乐祸,臭家伙,以后别落到我的手里),“听说公子一向独来独往,不知这位与公子同乘的小兄弟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