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两个丫鬟就在紧张防备地盯着我,气氛紧绷得仿佛一拉就断,冷不丁被我这一笑打破沉默,也惊得那两丫鬟下意识地弹跳而起,直向我攻来,唉,虽说我欣赏忠心为主的人,可是这两丫鬟也太没眼色劲儿了吧?没看出来我只是想和她们主子谈谈么?我要想动手,就凭凤竹邪教她们的几招花拳绣腿,也能挡得住我?
伸手一挥,一股刚猛雄浑的大力汹涌卷去,瞬间便将两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卷出了屋子,举重若轻地放在地上,透过打开的木窗,我跟花寻舞都看到那两丫头正一脸茫然面面相觑,大概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出了屋吧?
我和花寻舞同时忍不住一笑。
我笑声向来不够清亮,音域比较扩散,丝丝如青纱铺开般,薄柔朦胧,却隐现金丝,不坠威严质感。
花寻舞的笑声却仿佛是世间最甜美的蜜糖,最清脆的水果,最动听的莺啼,只一瞬间,我便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微微一笑,我心中有了计较,捡了张凳子坐下,和颜悦色的对着花寻舞。
“昨日不知是越公主,无忧多有得罪,今日特来道歉。”
“啊?”花寻舞有些茫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果然是草包美人啊……
“据说越公主已与锡勒王室联姻,为婚前祈福,特于宗祠中斋戒一月,不知越公主怎么会流落西国?又是怎么认识凤竹邪的?”
我承认我有点酸溜溜,但是我更好奇这样一个深宫绝代佳人又是怎么和凤竹邪这声名显赫的江湖浪子碰上的?
眼看着花寻舞的面庞由温润如玉的雪白转为一片绚丽的火烧云,娇艳欲滴,让我一个女人看得都差点把持不住,口水长流,不行,我的定力呢?定力……
“我不喜欢父王安排的婚事,只能逃婚,后来跑不动了跳崖,凤公子救了我。”她羞答答、单纯万分、老老实实地道。
我目瞪口呆,我从小伶俐百出,骗人不偿命,到了闯荡江湖时,被欺骗背叛过很多次后,我早已学会了不对任何人的问题做正面回答,而我结识的朋友也好,敌人也好,不管外表如何,无一例外,都是精明狡诈世故之辈,何曾见过世上会有这么老实回答别人问题的人?
“那个,我昨天问你问题,你怎么不回答?”她见我只顾盯着她,没有作声,似乎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细声细语地问道。
我这才恍然明白,昨天我先入为主地以刁蛮任性的公主通病来认定她,她戳戳我的胸口本来没有恶意,在她看来估计还是在好心地唤回我的心智,但当时我的心情脾气已经到达爆发的边缘,被她那一戳,犹如捅破了皮球,哪还会给她半分颜色?
岂知人家那点才智根本就转不了多少花花肠子,根本是以为回答别人的问题天经地义,她很老实地回答别人的问题,自然别人也会很老实地回答她的问题,靠,这种人怎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宫生存下来的?
天下五名顶尖女子,我唯一没见过的就是眼前这位花寻舞,女人毕竟有一点点计较美丑的天性,我虽然好奇她的容貌到底美到什么程度,但是心底还是觉得没有做好去观赏的准备,没想到这次偶遇,差点吓掉我的下巴。
除了那张令女人都目不转睛的绝代容颜,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反而引不起女人的嫉妒,男人的征服独占欲,不至于称为红颜祸水之流,惹得天下纷乱大动干戈,反而值得男人一心一意地对她到白头。
唉,事到如今,我终于可以总结一下天下五大名女子,不仅可有特殊之处,而且每个人都有一副正面的良好形象,绝对不会因美名而成为祸乱苍生的狐狸精,高,个个都是高人。
想起我那个美得像太阳般招摇又耀眼的女祖先,我摇摇头,虽有万利于民,又以聪明睿智著称,却也有红颜祸水的嫌疑,惹得一代大帝中年出家,绝世贤王退隐山林,民间总将她当作神仙膜拜,但青史迢迢五百余年,“睿王夫妇火中遇难,英明大帝盛年退位”,寥寥数语,史页泛黄,我却从中读到了那隐晦不明涩如苦茶的惆怅。
盯着眼前的绝代佳人,虽也是天下第一美人,却还是及不上五百年前那位倾国美人的绝世容姿,但她的清澈无伪,却如同一股清流,在现今这个阴谋百出,政治交易横行的乱世,有万醉独醒的超然。
我的神情和心都柔软下来,熨烫服贴,半眯凤眼,荡起一抹可以说六年来最真诚的微笑。
“只要你认真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我就会告诉你我是谁。”
其实这丫真的不是普通的笨,我的招牌翠玉酒壶就当个饰品挂在腰上,要是璃浪早就咬定了我的身份,就算是小青衣也早就看出来了,她竟然还能够视而不见,欣喜地直点头,小鸡啄米似的。
真诚的微笑被扭曲,我还是贼笑、憋笑、狡猾地笑好了,这些品种的笑容更适合我。
“凤公子把你带到这里是什么时候?”
“唔,有一个月了。”她回答得倒快。
“那他人呢?是丢下你立刻走了,还是逗留了几天才走?”
“逗留了三天,来了这里后,凤公子还带我在这里逛了一圈,给我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然后他说有事要办,就走了。”
“他有接触什么可疑的人吗?”
“什么是可疑的人?”天真的口吻,疑惑的眼神,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就是陌生人……”人家问得天真,我满头黑线,这才叫单纯无邪,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