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暗自筹谋了一番,觉得还是要宝钗帮忙才行,毕竟薛蟠对他这个妹妹的话还是很看重的!只是估摸着要答应她一些条件方能成事儿了!想完后,我让黛玉湘云自己说话,便带了人快速到园子里去,可是那王夫人竟早已带了宝钗离开了,我扼腕叹息,要是早点出来兴许还能拦住她们!只有明日回贾府去一趟了。
晚上我正为明日不得不去贾府的事情烦恼时,忽见绿珠疾步进来回道:“姑娘,司棋姐姐来了,说是有急事要告诉您!”司棋这么晚还来找我,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我忙命绿珠带她进来。
很快司棋进来了,却是满脸泪痕,我纳闷道:“好好的作什么哭呢?是不是潘又安欺负你了?说出来我给你做主!”她抽泣道:“姑娘,快去看看菱姑娘吧,她快死了!”菱姑娘?那不就是香菱吗!我大惊:“香菱不是在薛府吗?你怎么知道她快死了?”“今儿个下午,我和晴雯在集市上看见菱姑娘和她的丫头臻儿,原来那薛家竟是要卖了她二人!我们自然是要买下她们的,却不知菱姑娘早已得了不治之症,将不久于人世!待家去后不久,菱姑娘就吐血了!请了大夫来瞧,已经无力回天了,原来她在薛家受尽折磨,已是油尽灯枯!”司棋一边流泪一边道,“她那样的样貌人品,园子里谁不赞叹?今日却……”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我忙吩咐绿珠去备车,又派人去告诉黛玉,未几,她便扶了紫鹃忙忙的走来,我简单告诉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她道:“我也很该去见她一面,不枉当日她跟我学诗的师徒情分!”于是一行人坐车出发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到了西门的大院,潘又安和晴雯夫妇忙迎了上来,我和黛玉也顾不得和他们多说,直接问:“香菱在那里呢?”晴雯忙带了我们朝厢房走去,待掀开帘子后,便见榻上厚厚的被子中间,香菱面色苍白的躺着,瘦的皮包骨了,大大的眼睛显然没有焦距,想是已经麻木,对这个世界也彻底绝望了吧!小丫头臻儿正小声抽泣着,见我们来了也只是无声的行礼后便继续哭开了!我心里很不耐烦,虽然她是为自己的主子难过,可是这样哭病人心里有多难受!所幸绿珠机灵,见我面色不豫,忙找借口拉了她出去。
“香菱,我和二姐姐来看你了!”黛玉早已坐在榻上拉了她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泪就止也止不住!她却仍是双目呆滞、不发一语,我忙上前拉了她另一只手,柔声道:“香菱,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委屈,我和林姑娘也很难受!但是现在你已经脱离苦海了,只要放宽心,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看司棋和晴雯现在过得有多好,等你病好后,你会过得比她们更好的!”越说我的心就酸得越疼,其实我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身体的创伤还在其次,千疮百孔的心要怎么才能恢复呢?
黛玉又在一旁说了一些之前学诗时的事情,香菱木木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我见有希望了,忙道:“林姑娘还有很多好诗没有教给你呢,难道你就不想成为一个饱学多才的诗翁吗?”半晌她才小声叹道:“想……”然后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渗出来,看着她的泪水,我心里酸疼得更厉害,在她受尽折磨、尝尽煎熬的日子里,只有诗歌给过她片刻的温暖片刻的希望吧!
此时,晴雯端了刚熬好的药过来,我忙小心的扶了香菱起来,黛玉接过药碗吹了吹,就要喂她喝药,她很顺从的喝了,我和黛玉对视一眼,都是欢喜不已,她肯吃药,就证明她还有求生的意志,要救活她并不是没有希望的!待喂香菱喝了一碗粥后,我们说了一会子话,又吩咐司棋等人要好好照顾她,才依依不舍的走了,也许香菱的命运也可以改变了吧!回到府里已经是深夜,旻威和水溶正一脸焦急的等在那里,见我们无恙,虽吩咐丫头们好生伺候便各自回房歇息了不提!
早上我才刚起身,绿珠就回说司棋又来了,我心里浮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香菱出什么事了吗?叫了她进来一问,果然香菱已经没了!昨夜里我们喂她吃药时,她虽然表现得很顺从,可是待我们离去后不久,便全部吐了出来,她是一心求死,不愿再在这丑恶的世界里继续挣扎了!死前她一直哀哀的叫着“娘”!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的,绿珠忙扶住了我,半晌后我才略好了一点,吩咐众人道:“备车,我要去送香菱最后一程!”
刚到大门口,就见黛玉一身素色的衣服走来,想来她也已经知道。待我们到了西门大院时,却见晴雯等人都穿了素色衣服,大厅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样子!香菱还没有入棺,想是早已有人替她梳洗收拾了,此时的她看起来面色安详,美丽异常!臻儿哭得哽咽难耐,估计一半是为自己主子的红颜薄命一半是为自己以后的命运吧!我吩咐绿珠上前扶了她起来,柔声道:“你主子已经没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她先是楞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忙跪下磕头不止。
黛玉也是哭个不住,慌得紫鹃和雪雁不停的劝慰,我上前忍泪道:“妹妹快别伤心了,也许这对香菱来讲是一件好事!‘哀莫大于心死’,她在这世界受了太多的苦,早已没有生存的希望和动力,也许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会过得更好更幸福!”黛玉泣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只是觉得她这一生实在太可怜!”我沉默了。
下午回去后,我忙命人找了旻威来,让他去姑苏一带的阊门城帮忙找一下香菱的娘,我知道她父亲甄士隐早已不知去向,而她的母亲封氏现跟着她外祖过活,如果能将她的灵柩送回母亲身边,也算是了了她最后的心愿吧!他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