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们很懂对方,她以为他们可以无话不谈,她以为他们已经是一家人,她以为他们可以互相依靠依赖,却没想到,一切真的都是她的自以为。
被一辆车撞倒时,萧梦见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她倒在马路中央,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在远去,唯一留到最后的就是冰冷。
一夜,谁都没找到萧梦见。
一夜,一场狂风暴雨将所有的躁动洗涤。
远处的天空抬眼已露出半张脸,天空的阴云渐渐散去,将湛蓝释放。
墨零御回到银河庄时,他的全身仍在滴水,其实其他人也差不多,不过显然没有墨零御狼狈。
“没找到吗?”楚菲菲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但还是想抱一丝希望。
墨零御失神的摇头,一双眼睛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神采。
“别担心,梦见一定没事儿,你先去洗澡换身衣服,然后我们接着找。”楚菲菲看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数落他了。
然后墨零御木然的照做了,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站在厨房,看着那堆萧梦见准备好的食材发呆。
同样洗过澡换了衣服的楚菲菲看一眼厨房里面微微叹气,这就是自作自受啊。
“菲菲,我们要不要找多点人帮忙?”天晴快步走过来问。
滴滴……滴滴……
茶几上,楚菲菲的手机响起。
楚菲菲示意天晴等下,然后赶快跑过去接电话。
“哪位?”
“请问您认识萧梦见吗?”一柔柔的女声问。
“认识认识,她……”
“是这样的,昨晚萧小姐被因车祸被送到医院,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好,好,我们马上过去。”一听到车祸楚菲菲整颗心都悬起来了,根本顾不得这人是在哪儿知道她手机号码的。
“有梦见的消息了?”天晴走过去问。
“嗯。”楚菲菲锁着眉点头。“会长,梦见在医院。”
墨零御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有欣喜,更有深深的担忧,有自责,更有深深的悔恨。
一行人抵达滨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时,萧梦见在普通病房昏睡的正香,她的额头上包裹着不薄的纱布,隐隐揉着一点血迹。
虽然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加上有点发烧而已,但墨零御还是想入定了一样,坐在床边守着萧梦见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苍白的容颜,生怕错过她醒来的瞬间。
接下来的情况是,墨零御坐在病床边发呆,楚菲菲去缴费,天晴回学生会独挑大梁,左澈回银河庄煮粥,墨白……陪着墨零御一起发呆。
中午时萧梦见就醒了,状态不错,还喝了两碗蔬菜粥,只是却没和墨零御说一句话,甚至没看他一眼。
萧梦见在生气,这谁都看得出来,几个人虽然不知道他两因为什么吵架,但绝对是墨零御的错,这点事毋庸置疑的,不需要原因的,所以他们三句话两句都在数落墨零御,而且还越说越来劲儿,很有借题发挥的嫌疑。
楚菲菲一干人等表示,难得有机会能凌驾于墨零御之上,不利用到爽,岂不是浪费机会。
再者这可是千载难逢,过这村就真没这店啊!
病房里很热闹,而萧梦见则一直望天,无声的表示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的脾气是银河庄最好的,轻易不会生气,更不会因一些小事生气,她现在如此执拗的不搭理墨零御,完全是因为墨零御的眼神语言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不管墨零御当时是不是脑袋犯浑,也不管他那番话有是不是出自无意,她只管接下来墨零御的态度是不是端正,认识是不是深刻。
医生说萧梦见需要留院观察一晚,明天才能出院,众人立即很有默契的退出病房,像楚菲菲那种不怕死的,则拍拍墨零御的肩膀,用一种自求多福、好自为之的眼神看着他。
傍晚的病房里很静,静的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病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墨零御为萧梦见倒的热水,水已凉透,但萧梦见却未曾碰过。
墨零御宛如一尊佛似的坐在病床边,垂着头比平时更加沉默。
其实墨零御很想说些什么,但却无奈的发现,原来他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几次张开嘴声音都卡在喉咙处,努力的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欲言又止。
萧梦见一点都不喜欢冷战,而且她很清楚,和墨零御吵架,如果她没有先表态,那么墨零御就会一直坐在那彻底化身为佛,所以她偷瞄一眼墨零御,拿起他倒的一杯水喝一口,算是在暗示墨零御她的态度已经软下来。
他虽然垂头沉默,但萧梦见的一举一动他都有细细的观察,所以萧梦见的暗示他有全部接收到。
墨零御觉得自己真的很别扭笨拙,明明是他的错,是他无理取闹胡乱发脾气,害的萧梦见遇到危险住院,而他却连先开口道歉都不会做,看来最愚钝的人正是他自身。
“梦见,对不起。”他这一声低沉的歉意夹杂着满满的自责。“我不该胡乱发脾气,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更不该……没找到你。”说着墨零御慢慢伸出修长的手指覆上萧梦见的脸颊,宛如抚摸着稀世珍宝般细细的用指尖摩擦着。
萧梦见看着他满眼的疼惜自责,还有眼底显而易见的黑眼圈,自然再也气不起来,不过小脾气还是可以耍耍的。
“干嘛向我道歉,不是和我没关系吗。”萧梦见气鼓鼓的鼓着两腮,撅着欠缺血色的小嘴别过脸,故意不看墨零御。
墨零御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已经原谅自己了,但想要彻底,还需要再接再厉。
“别气,对身体不好。”墨零御凑过去顺顺萧梦见的头发说。
“你气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对身体不好?”萧梦见白他一眼说。
“是我的错,菲菲说跪榴莲和两箱方便面你肯定会解气,我去买。”说着墨零御便起身,不过他没能离开半步,因为他被萧梦见拽住了。
“行啦。”萧梦见放开手,示意墨零御坐下。“什么都不用跪,跟我说说你心里在烦什么就行。”
闻言墨零御直接把萧梦见拽到怀里,双臂似乎用尽全身力量,紧紧的抱着萧梦见,十足的想要把萧梦见揉进他的血肉的趋势。
墨零御觉得很惭愧,很自责,同时更感动,萧梦见总是第一时间为他着想,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不视为命。
他将脸埋在萧梦见的颈窝,轻轻的蹭蹭,轻轻的闻闻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想着幸好什么事都没发生,幸好萧梦见还在,幸好他说出了对不起。
接下来的墨零御很乖,毫无保留的将困扰他的问题讲给萧梦见听,他说他不理解的事越来越多,他说那些事他无法掌控,这令他有些不安,甚至有很焦躁。
尹攸蝉、命命、墨白、西餐厅的男人,这些人都是谜团,但这些谜团解不解开无所谓,他最在意的是自身的谜团,这些人的出现,包括他的特殊体质,都在说明一件事,他自身存在着他尚未察觉,但却确实存在的谜团。
他有种感觉,只要自身的谜团解开,他的生活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而那种变化是好是坏无从得知。
无从得知所以不安,墨零御害怕“不是人类”这会成真,他不害怕变成的不是人类,却害怕萧梦见接受不了,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你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觉得我是那种肤浅的人?”萧梦见稍用力拍拍墨零御的脑袋,有点无奈,有点气鼓鼓的问。
“不是。”他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事都不是我所能掌控的,看不清的事太多。”
“放轻松。”萧梦见拍拍他的肩膀。“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儿太多,我能看到妖精,莉莉丝甚至说我比起人类更接近妖精,可是人是妖精又有什么不同,不都一样要活着,一样要守着你活着。”她伸出嫩白的小手揉揉墨零御的头发。
说起莉莉丝,其实萧梦见想起一件事,刚到博海学院时莉莉丝曾说墨零御身上有股不像人类的气息,气息很淡,但确实存在;后来莉莉丝又说,墨零御可能压根儿不是人类,莉莉丝没说清理由,但却很确定。
根据莉莉丝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墨零御的自身随着时间推移发生了某种改变,那种改变令他周遭的谜团日益加剧。
这些话萧梦见没有和墨零御说,都是她的推测,她需要再问问莉莉丝。
听着萧梦见暖暖的话,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墨零御突然觉得解不开的谜团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他从不是偏执的人,何必纠结解不开的问题,何必受其影响乱了心绪。
经历着,不必太在意,一切顺其自然,总会迎刃而解。
“谢谢,梦见。”墨零御起身凑过去亲亲萧梦见的额头,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