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和本地的律师和经纪人谈过,”她告诉他们。“你们可能很乐于知道,我已经从瑞士银行转了来一大笔钱,并立了遗嘱,将大部分遗产给我的好亲戚。”她伸出手,握住他们的手。
“为什么……姑妈……我不想……”贝克高兴得说不出话,但礼貌促使他决定客套一下。
姑妈拍拍他的手。“好了,好了,好孩子,我明白,我说得太远了。”
她把椅子往后一推。“朱莉,我要到书房喝酒。美国电视很有意思,尤其是那些古怪的商业广告。”说着,她威严地走向书房。
朱莉恶狠狠地瞪着贝克,低声说:“你这个傻瓜,你把到手的钱扔掉了!”
“对不起。”贝克 怯怯地说道。
“你应该道歉,要知道我一下午都在回那些债主的电话。”
贝克不安地动了动。“我在想这老傻瓜有多少钱?”
“从我听到的点点滴滴来推测,”朱莉说。“大约有五百万。”
“五--”贝克抓住桌角,站在那里。“快送白兰地去,我们不能让五百万等候!”
那天晚上,贝克梦见大叠的钞票在仓库里发霉,他醒来时觉得全身无力。
三十分钟后,当他到公司时,接待小姐叫住了他。
“你最好到老板那里去,”她说。“他来问过你。”
贝克问:“他说没说什么事吗?”
“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接待小姐同情地说道。
贝克很不情愿地向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老板的秘书立刻让他进去,看来老板已经交代好了。贝克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他。
“早晨好,贝克!”
“早晨好!”
老板微笑着说:“你被解雇了,懒鬼。”
贝克无力地坐下。
“不用坐了,”老板非常礼貌地说。“你跟本公司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是非法侵入。”“可是--”“不用多说了,贝克,你去出纳那里去领遣散费吧。”
贝克双手无力地握成一个拳头。“你至少应该向我解释一下。”
老板说:“应该?假如有什么应该的话,我应该打官司收回你的薪水,至于开除你的理由,有很多。你是一个只拿钱不干活的人,你在工作上马马虎虎,只想拿钱。一言以蔽之,你是一个卑鄙的家伙,我早就想解除你了,但念在你为公司服务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慢慢会好起来,结果我发现我真是大错特错。昨天亨利的事让我下了决心。”
“我给亨利先生打过电话--”贝克争辩道。
“一次,贝克,只打过一次,然后你就到乡下俱乐部去了。如果我后来不打电话,那我们就失去了这个客户。”
说完这些话后老板低头看文件,再不理睬贝克了。
贝克步履沉重地回到家,倒在客厅的椅子上。
朱莉听到他的声音,就走了进来。他转过头看着她:“我失业了。”
她抿紧嘴唇。“哦,天哪,你成功了!”
他抓着椅子的扶手,警告说:“朱莉,别拿我开心!”说着小心地放松双手,吸了口气。“我回家途中想好了。姑妈呢?”
“在餐厅,正在吃柚子,喝白酒。”
姑妈的样子有点奇特,她披着一件颜色鲜艳的袍子。她边往咖啡里兑牛奶,边抬起头说:“嘿,早晨好贝克,你怎么没去上班?请假了了吗?”
“不是。我失业了。”贝克尽量以最低沉的语气说道,他渴望得到姑妈的同情。
姑妈眼中的关心消失了。“瞧你走进来的样子,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
“这事对我和朱莉很严重。”贝克强调。
“不过,你对这事必须看开,每天都有失业的,也有找到工作的,像将军生前常常说的,愿意做牛,不怕没田耕。这扇门关了,那扇门开了。如果将军在这里的话,他会告诉你,把这件事 当做一个找到更好工作的契机。”姑妈劝慰道,却丝毫没有要帮助他们的意思。
贝克再也忍不住了,他厌恶这一套废话。他只想要实际的帮助。
“你就准备拿这几句空话搪塞我们?”他忍不住 气愤地问道。
姑妈正要站起来,又停下。她看着他,两眼冷冷的,平静地说:“你知道,我已经怀疑,我住在这里很讨人嫌,你们让我住下,是有所图的。”
朱莉用手肘碰碰贝克,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说道:“姑妈,你说我们图什么呢?”
“图我的钱,”姑妈直率地说。“也许我不该来,如果我穿着破衣服来,还会这样受欢迎吗?”
“非常欢迎,”朱莉亲热地说。“请相信我的话,我们的确爱你--爱你的人。”
“是的,”贝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可不想因此而得罪了这个大财神。“请原谅我姑妈,我情绪不好,如此而已。”
姑妈看看他,又看看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应该存一笔无限制基金,让你们在意外或疾病时,自由使用。贝克是我唯一的亲戚,有一天我撒手归天时,你们可以得到我的一切。但是,目前你们的这个小困难,你们必须自己解决,贝克,那样对你更有益。”
贝克夫妇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姑妈走开不见了。
“我们永远得不到,”朱莉不屑地轻声说,“除非她死掉。”
“她知道她控制了我们。”贝克不满地嘟囔道。
“她想让我们做她的奴隶。”朱莉补充说。
“奴隶也会反抗,争取他们合法的--”贝克偷偷瞄了朱莉一眼,她脸上的冷峻让他震惊,他意识到朱莉比他积极,她早就在考虑姑妈的死亡了。
“她那么年纪,也应该活够了,”朱莉说。“那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贝克挣扎着迸出三个字:“怎么做?”
“她现在要去洗澡,我们互相作证,没有人能驳倒我们的话,姑妈滑一跤,跌倒在浴室,贝克,准备悼念你去世的姑妈吧。”朱莉说。贝克愣在那里,并没有表示反对。
朱莉说完便急急忙忙地穿过餐厅,赶往浴室,她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贝克愕然地站在那里,内心越来越紧张,他听到开门声,说话声,一阵低低的叫声,挣扎碰憧声,接着是哭叫声。
贝克紧闭两眼,双手捂住耳朵,他在等这一切过去。
然后,过道里出现了一个人。
但那并不是朱莉,而是姑妈!她正在扯平刚刚套上身的蓝色绸衣。
她冷酷、轻蔑地看着贝克。
“我亲爱的孩子,我忍受了这屋子的无聊,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愚蠢的电视节目。我已经吃够你太太恶劣的食物,听够了你们愚昧的谈话,我接受这一切,”她两眼朦胧了一下。“因为将军去世后,我突然觉得孤寂,心情沉重。我去各个大陆旅行过,与国王们结交,我屈尊来这里,是希望有人能够对我真诚相待,但是……你们却这样对我。”
她快步向前门走去。
贝克总算清醒过来。“姑妈,我们并没有--”贝克企图解释道。
“我非常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你们永远无法继承五百万,”她打开前门,“顺便告诉你,朱莉的进攻非常笨。你要知道,能吸引像将军那样的人,一定是位出色的女人,她必须能骑烈马,会打枪,玩高尔夫球,欣赏斗牛。一个人在世界上,没法完全避开外来的危险--很久以前,将军教我摔跤,我一直没有用过,今天才用上--以前,那些黑鬼都不敢惹我……”贝克跟着姑妈来到门边,看着她冷冷地走到路边,寻找出租车。他知道再也看不到她了。
贝克失落地转过身,朝浴室走去。
朱莉躺在地上,面色苍白,一副痛苦、吃惊的样子,并且她一直在蠕动,呻吟,尖叫。 看得出她受了很重的伤。
而贝克只是 厌恶地盯着她,想着那笔遣散费恐怕是都要奉献给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