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间最美是柳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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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女摇仙佩·飞琼伴侣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依。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人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导读:这首词描写了一位如仙女般的佳人,也表达了柳永愿意安定下来的心声。

万花丛中觅心安,从此不做轻薄子

除了那个武夷山深处的采茶女云衣之外,大抵柳永一生爱过的女子都是风尘中人。云衣是柳永心底深深的痛,多少年过去了,虽然柳永也深爱着身边的每一个风尘女子,可是他始终还是放不下那个远在家乡的云衣姑娘。柳永愧对云衣,柳永无声的抗议,以及不告而别的离家出走,都是导致云衣去世的原因。

这首《玉女摇仙佩》是柳词描写美丽女子中的佳作,没有具体的描摹对象,却有一个仙子般的、娇艳绝美的女子跃然纸上。柳永在这首词里,将自己对云衣的思念及对那段曾经和云衣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的怀念糅合在了一起。

繁华都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华灯初上,桃红柳绿,笑靥如花,迎来送往。柳永在这个天下最最繁华的城市里,孤独地走着,他的身边拥有着真实的热闹,而心里却留下了最深切的伤痛。热闹处的孤独,才是最让人刺痛的。柳七公子还是会偶尔想起那个叫云衣的女子,她有一个飘逸通灵的名字,也有着一颗柔弱善良、多愁善感的心灵,她也曾经将自己人生绽放的第一朵美丽花儿给了他。

或许这就是初恋的魅力吧!不管你走得多高,不管你走得多远,初恋都是你少不经事时最最听从心声的一次经历。那时年少,无所畏惧,那时真实,无所掩饰。初恋是美丽的,带着淡淡的忧伤,带着些许的苦涩,却是最真实的滋味。

历尽多少成败得失,初恋总是你我人生路上最愿意回味的过往。多年后,再见初恋之人时,或许会为当年的年少无知莞尔一笑,甚至深深怀疑自己当时的眼光和品位,抑或是感叹时光的无情流逝,在曾经的爱人脸上划下的道道疤痕。但是,不管如何,那些事,甚至连那个人或许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时的心跳、那时的羞赧,都是一种财富,这种感觉,人的一辈子,唯有一次,千金难买。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人生之路如何起伏跌宕,不要抱怨,不要后悔,请在心里为初恋留一片空间。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那是一个神仙一样的女子,就像是仙女许飞琼身边的伴侣一样,一个偶然的机会,离开了仙宫,因为留恋人间的一切美好,而忘了回到神仙的行列。“飞琼”,据《武帝内传》载,西王母身边的一个侍女。《天平广记》也曾说,许飞琼是一个不愿留名于世的美丽仙子。另外,天下第一奇书《金瓶梅》还说,许飞琼是西门庆四个梦中情人之一。想想,这个可以于许飞琼媲美的美丽女子,应该也是柳七公子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吧!

“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这是一个慵懒的女子,随意梳妆打扮,随意说着平凡无奇的话语,竟也是如此这般的美艳无边。浓妆淡抹是美,素面朝天、自然之美也是美,不管你何时见到她,不管你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美好的。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难自弃”吧!真正的美女,是从里到外,流露出来的一种气质和内涵,不需要太多外在的修饰和伪装。

“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想要把眼前的女子,比作那些娇艳欲滴的女子,可是我怕旁人笑话我,这样的女子,又有哪一朵花儿能代表她呢?明末清初韵学家沈谦曾经这样评价这句词:“‘云想衣裳花想容’,此是太白佳境。柳屯田‘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大畏唐突,尤见温存,又可悟翻旧为新之法。”他认为柳永这句是李白《清平调词》之名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仿旧立新之作,确实妥当。花儿再美,也只是外在的美,就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而人内心的美,永葆青春,历久弥新。

“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细细想来,那些所谓的奇花异草,虽然姹紫嫣红、芳香扑鼻,可是也仅仅是深红浅白而已,没有灵魂,少了灵气。哪里比得上你,占尽了人间的千娇百媚。很喜欢这句“占得人间,千娇百媚”,在她面前,人间一切娇艳妩媚,都是浮云,很自信,很霸气。看见这样的女子,你还会觉得她的出身很重要吗?

柳永爱妓女,写妓女,写她们的倾世容颜,写她们的所作所为,写她们的所思所想,写她们的喜怒哀乐,每一个妓女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丰满的,情感真实的人。可是,有些人看不惯他的轻薄子模样,因此,仁宗看不上他,晏殊也看不上,苏东坡也对他颇有微词。

在这方面来讲,柳永是孤独的,不被人所理解的。但是我认为,那些所谓的正统文人,也是不幸的。他们可以像杜甫那样忧国忧民,“安得广厦千万间”,写着天下穷苦人的困难生活;也可以像苏东坡那样,豪迈奔放,写着“大江东去浪淘尽”的磅礴气势;还可以像辛弃疾那样,壮怀激烈,斗志昂扬,写着“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可是在他们高高在上的视野里,看不到卑微妓女们的辛酸苦辣,看不到妓女们的欢笑和泪水,也看不到她们身上和心里的累累伤痕,而那些恰恰是整个社会和整个时代的伤疤,是繁花中提前衰败的那一朵。

现在想想,千百年前,竟然有这样一位落魄才子,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能够弯下腰去,倾听来自那些腌臜之地的真实声音,把那些“低人一等”的妓女,当做真正的“人”,这样闪耀着人性光辉的行为,足以让如今的我们汗颜啊。扪心自问一下,如今你,能做到柳永这样吗?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我请你相信,那些我们曾经在画堂绣阁里度过的美好时光,都深深埋在我的心里。清风明月可以为证,我将永远记着那段光阴。你抬头看看那轮明月,那是我纯净的心,在看着你啊!你再闭上眼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的,那是我伏在你耳旁说悄悄话呢!

“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依。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自古以来,才子配佳人,是最美的归宿。更神奇的是,我们两人也都正值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在最好的时光里,遇上最美好的你,就让我们这样永远相依相偎下去吧!我知道,你爱慕我的多才多艺,其实,你也应该知道,我也钦羡你的绝世美貌啊!后世的才子佳人中,王稚登比马湘兰大14岁,钱谦益比柳如是大36岁,冒辟疆比董小宛大14岁……而我们呢,我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可以好好计划以后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只要我们永远握着对方的手,不放开……

“愿奶奶、兰人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蕙质兰心的你啊,我们就这样彼此深爱着对方吧,我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天天在你枕边,轻轻地说着情话。我愿意发誓,我愿永远守候在你身边,今生都不辜负你的爱,不让你再独守空房,不让你的鸳鸯被冰冷难耐。

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女子敢逼着柳永发誓吧,因为她们知道柳永不是一个能安定的人,她的心永远属于全天下的女子,但是,这次是柳永自己想要停下来了。他他下了决心,这次再也不走了,这次再也不轻薄浪荡了,我要永远拥着你,待时光变老,岁月走远……这样的发誓,这样的坚定,在柳词中是很少见的。

如果不是因为真的爱上了,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厌倦了,柳永是决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无论哪个女子收到这样的词作,都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吧,尤其是那些深陷烟柳地不得自由的女子。她们原本对自己未来的感情生活和出路,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而柳永的到来,柳永的承诺,让她们重新看到了生命的曙光。即使,柳永是撒谎的,是逢场作戏的,那也是幸运的,因为没有别的男子,愿意开这样的玩笑。柳永说出了这些话,而且还写下了这些话,这需要多大的勇气,需要怎么样的一番深思熟虑啊?

柳永应该是中国神话中的文曲星与古希腊神话中的爱神阿弗洛狄忒的合体,他在这个尘世走着、飞着,把最美丽的诗篇洒满人间的每一个角落,又把最美丽的女子,带到每一个人面前。柳永的词作流传了千年,还将继续流传下去,他的爱情,他的爱人,也将随着他的词作,感动一代又一代读者。

名言佳句

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