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云被莲玉瞅得有些不好意思,门前的墨言倒是很快出声替她解围:“大少爷,大姑娘来了。”
不等凤乾辰答话,苏老爷催促道:“大丫头别站在门外了,赶紧进来。这里也没外人,不必拘束才是。”
成亲之前两人不该见面的,只是在苏府里,也没别人在,苏怀云迟疑一会,到底还是进了花厅。
凤乾辰在上首似笑非笑看着她,把苏怀云看得浑身不自在,矮身行礼道:“见过凤大人。”
“苏大姑娘客气了,请起。”凤乾辰看着她微微笑着,苏老爷摸着胡子,也是高兴得很。
凤乾辰盯着苏怀云都不动了,显然对她十分喜欢。
他越是喜欢,苏怀云在温国公府只会越受宠,以后给苏府带来的好处只会更多,苏老爷如何能不欢喜?
苏怀云一进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凤乾辰到苏府来的用意,当下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连忙说道:“听母亲说库房已经放不下了,只是送去倾云苑又不放心,倒不如先把母亲准备的嫁妆送过来,把这些送去库房让人守着?”
这话让苏老爷微微考虑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他心里明白,王秀咏准备给苏怀云的嫁妆显然不可能比凤乾辰生母留下的东西更贵重。
送去倾云苑,没护院日夜盯着,苏老爷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而且这一放要几个月的功夫,若是丢了,苏老爷到哪里再找回来?
这些估计都是价值连城的,他就算想偷偷补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事。
思及此,苏老爷就没拒绝苏怀云的提议。
凤乾辰也接着她的话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墨言领着人把箱子抬进去,再帮着抬去倾云苑,苏老爷以为如何?”
他送来的箱子不少,来的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小厮。
苏府的下人不多,护院就那么些,大部分都是丫鬟婆子,要腾出这么多人来抬,倒也要费一番功夫。
有现成的劳力,苏老爷哪里会拒绝,立刻笑纳了:“那就有劳墨言小哥跑一趟了,庆元去跟夫人说一声便好。”
庆元早就想抓住王秀咏的把柄了,这时候有凤乾辰在,是闹出来最好的时候,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立刻应下,说是亲自领着墨言等人去库房,苏老爷也没多想,直接就点头了。
庆元领着人去库房,也没跟王秀咏知会一声,直接让守门的婆子开锁。
守门婆子有些迟疑,庆元不耐烦地道:“老爷正在花厅等着,要是你不信,直接过去问一声就是了。只是耽误了功夫,老爷怪罪下来,我可不会帮你担着。”
庆元是苏老爷的心腹小厮,身后又浩浩荡荡跟着不少人。
尤其墨言一身衣袍不是一般人能穿的,就是苏府的管家也没有这么一身上等的料子。
守门的婆子缩了缩脖子,生怕得罪贵人,惹来苏老爷不痛快,依言开锁把他们领了进去:“这是夫人给大姑娘准备的嫁妆,先抬出去便是了。”
库房的确已经堆满了,毕竟温国公府送来的聘礼实在太多。
大部分在这里,有一部分实在放不下,还送去柳绣苑的后院里堆着。
守门婆子自然没说这一点,指着角落的嫁妆就示意庆元让人抬出去。
庆元还叫来几个高大粗壮的小厮,他递了个眼神,小厮们率先上前抬嫁妆,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嫁妆摔倒,险些把箱子扔了出去。
只是箱子没脱手,却也翻了,盖子打开,里头的东西掉出了一小半。
守门婆子吓了一大跳,一叠声地道:“小心些,可别摔坏了。”
若是摔坏了,她就算倾家荡产也不可能把箱子里的嫁妆给赔上的。
小厮歉意地笑笑,赶紧把东西收回箱子里,仿佛刚才只是意外。
“慢着,”墨言却瞧出端倪来了,弯腰捡起箱子里的绸缎,在手里摸了摸,皱眉道:“看着花样不错,布料的颜色也算正,拿在手里却太薄了一些。”
他是看出猫腻来了,这绸缎的确是上好的料子。只是却削薄了,估计原本一匹绸缎硬生生削成三份。
一匹绸缎的价钱,卖成了三倍。
原本的价钱是在账目上,余下的恐怕都进管事的荷包里了。
墨言掂了掂手上的绸缎,似笑非笑道:“没想到苏夫人也被打了眼,居然买下这么些料子。幸好发现得早,不然以后苏大姑娘拿着这些布料去裁剪衣服,一碰就破掉,可就要丢了大脸了。”
这些布料看着没什么不妥当,就是薄了一些,一般人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裁衣的时候小心些也没什么事,就是穿在身上,不留神扯一下,就能把布料扯下来。
如果是在外头,苏怀云穿上这样的衣裳却被撕了个口子,这里子面子恐怕都要丢光了,实在是极为难堪的。
他终于明白来之前凤乾辰交代的话,仔细盯着库房里的东西,果真能看出些不妥来。
王秀咏若是不知情,墨言都能掰下脑袋来给她当球踢。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抠门成这样,就连苏怀云的嫁妆也不放过。
这些玩意儿真送去温国公府,苏怀云真是丢进脸面了。
就是商户也不至于吝啬成这样,苏府究竟有多缺银钱?
听见墨言的话,守门的婆子脸色可难看了。
她一直守在这里,嫁妆不可能被掉包,那么原本就是这么些东西在箱子里。
要是王秀咏不肯承认,推到她身上来,让守门婆子背黑锅,自己不但要丢了苏府这好差事,恐怕要别打一顿扔出苏家的。
这样出了去,哪里还有主家愿意要她?
说句不好听的,王秀咏若是狠一点,把守门婆子直接打杀了,杀人灭口,谁又会多想?
光是想想,守门婆子就浑身哆嗦了一下,急忙跪下道:“庆元小哥,老奴一直守在这里,箱子上有封条,老奴是绝不敢碰的。”
的确箱子上有封条,没摔在地上之前根本就没掉下来,不可能有人打开来过。
庆元和颜悦色地安抚道:“你放心,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估计是夫人身边的刁奴偷偷把箱子里值钱的东西给换了,你别怕,到老爷跟前实话实说就好。”
守门婆子吞了吞唾沫,知道不去苏老爷面前一趟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撇清关系后,倒霉的估计就是王秀咏身边的人。
想到这里,她迟疑着还是点头了。
别人倒霉,总好过自己倒霉。
见状,庆元笑得颇为意味深长。
墨言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被当作棋子用了。
但是那又如何,只要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对自己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
墨言有心帮庆元一把,自然又接着说道:“只有这么一个箱子还好,若是其他也如此,这刁奴也未免太不把主子放在眼内了。虽说我是个外人,却也是看不惯这样的。”
庆元恨不能拍手叫好了,附和道:“这事让墨言小哥见笑了,不过小哥说得对,府里绝不能容下这样的刁奴在,很该把其他箱子都看看才是。”
这一打开,不说庆元和墨言,就是几个小厮都目瞪口呆。
小厮们或许并没有多少眼力劲,分不出真假来,只是瞧着箱子里都是些好东西。
只是被墨言随口点评几句,却都是不怎么值钱的。
如此以假乱真,一般人都分不出来,足见掉包之人的用心险恶。
墨言也是在凤乾辰身边久了,眼力不错,这些小东西就是庆元都分不出真假来,他一眼就瞧出来了。
庆元现在真是庆幸凤乾辰带着墨言上门来,很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簪子瞧着雕工不错,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居然是假的?”
墨言也没多费唇舌,直接把两支簪子互相磨了磨,不用多久就看见上面一层薄薄的金片掉落,露出里头的褐色来:“包衣而已,有些不怎么富贵的人家为了看着体面,都会用金箔贴在木头上,木头里面灌了铅,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一般人家也看不出来。”
他没说的人,这人太贪了。一般人家即便外面贴着金箔,里头也是纯银。
这居然是木头里面灌了铅,真是戴得久了,苏怀云这辈子就别想生出一儿半女,这身子骨算是废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这一招够阴狠的,幸好早早发现,不然后患无穷。
墨言能看出来,不等于苏怀云能发现。
就算没整天戴在身上,拿出来被人瞧出端倪,苏怀云的脸面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搁的。
墨言很是看不上王秀咏这番做派,直接让人每个箱子取出一两件来,让小厮们拿着,浩浩荡荡又回到花厅去了。
苏老爷一个劲跟凤乾辰套近乎,只是凤乾辰不冷不热的,基本上就是苏老爷单方面冷脸贴热屁股了。
虽说凤乾辰的官职并不高,但是出身却跟苏老爷有云泥之别。
苏老爷生怕得罪了他,只能把满腹不痛快都压下。
庆元这时候回来,墨言后面跟着的小厮手里都拿着东西,苏老爷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没等他准备私下让庆元禀报,墨言就首先上前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