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喜形于色,凤乾辰对苏怀云越是重视,那么以后必定会对苏府出手相助。
有凤乾辰出手,他要再进一步,那是必然的事。
光是想想,苏老爷摸着胡子就笑得畅快:“虽说凤大人对大丫头十分看重,大丫头也该知道本分,莫要惹得凤大人不高兴。”
苏怀云挑眉,敷衍地点点头。
苏老爷这嘴脸,恨不能攀上凤乾辰这棵大树,然后一步登天。
也不想想,就算凤乾辰真能给他一个机会爬上去,苏老爷也得有这个本事坐稳不掉下来才是。
不过凤乾辰忽然这般匆忙,非要改了好日子,恐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苏怀云回去后,特地让莲媛出去走一趟,找墨言问上一问。
莲媛很快便回来了,笑着道:“墨言知道得不多,也不好多说。只道姑娘放心便是,不是什么大事。”
有凤乾辰这句话,苏怀云便算是放心了。
只要不是凤乾辰出什么意外,其他的,她并不是很在意。
莲姝已经把嫁衣取了过来,笑道:“这嫁衣真好看,穿在姑娘身上一定更是衬得人比花娇的。”
她把嫁衣慢慢展开,莲玉还搭了把手,在一旁看着瞪大眼赞叹道:“真美。”
确实美,苏怀云满脸惊讶和赞许,仔仔细细看着这件嫁衣。
大红的嫁衣上密密的针线全是金银绣线,绣工一流,裙摆是一大片的牡丹,栩栩如生,实在是美不胜收。
莲玉伸手小心翼翼抚过裙摆的花纹,赞道:“奴婢瞧着还以为是真的牡丹,仿佛能闻到花儿的香气。”
若非摸着只是柔软的料子,她都要以为花儿能捏在手里的。
“京中哪里的绣娘,有这般厉害的女红?若是能为姑娘做几身衣裙,那是再好不过了。”莲玉想到苏怀云嫁到温国公府,大门大户,浑身上下就得光鲜漂亮,以前的旧衣恐怕是让人看不上眼的。
莲姝看着嫁衣,叹了口气道:“这哪里是京中的绣娘,是老夫人亲自绣上去的,花了足足三个月,也没能睡个好觉。当年教她女红的嬷嬷,正是奴婢的师傅。嬷嬷曾感叹老夫人的女红是一等一的好,京中怕是没有哪个绣娘能比得上的。”
这嫁衣,可谓是融入了老夫人的一片心血,才能这般出色。
只可惜了,所嫁非人,再好的嫁衣又有什么用?
苏怀云听出莲姝的言下之意,也不免伤感。
世间女子出嫁,若是所嫁非人,这辈子算是毁了。
莲媛上前推了推莲姝,没好气地道:“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叫主子知道了,仔细你的皮,还不赶紧给姑娘穿上?好日子没剩多少天,得赶紧把嫁衣给改好了。”
莲姝应了,伺候着苏怀云把嫁衣穿上,莲玉红着眼道:“大姑娘穿上这嫁衣果真漂亮,就跟九天仙子一样。”
“既然漂亮,你这丫头怎么哭了?”苏怀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莲玉眼睛红彤彤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刻就能掉下来。
莲玉揉了揉眼睛,笑道:“奴婢这是高兴的,大姑娘就要出嫁了,奴婢一直盼着呢,要是夫人能亲眼看见,那该多高兴的。”
莲媛对这两个丫头是没脾气了,总是哪壶不提提哪壶的,只得岔开话道:“姑娘的腰身比老夫人当年还要小一些,莲姝赶紧记下,起码得小半指。还有裙摆也长了些,得改短点,不然走动的时候要不方便的。”
只得她是好心,担心苏怀云会伤感,苏怀云也应了莲媛的好意,低着头看嫁衣,掩饰了眼底的惆怅。
是啊,若是娘亲在,亲眼看见她出嫁,不知道该有多高兴才是。
莲姝每天就卯足劲来改嫁衣,务必把针脚都仿得跟原来一样,这才不会显得突兀。
丝线也得挑颜色相近的,光是挑线就花了足足四五天。
一来丝线都是上好的金银线,二来嫁衣有些年份了,丝线若是太鲜亮,倒是显得古怪。
好在凤乾辰也是上了心的,让墨言去帮忙找,好歹算是找到颜色相近的丝线,被莲姝用药水泡了一个时辰,这才算是用上了。
苏怀云也并非无所事事,被莲媛摁着泡花浴,又浑身抹上她亲自做的花膏,香喷喷的,却又不是浓郁刺鼻的香气,而是淡淡的,稍微动一动,若有似无地飘来,很是勾人。
她也才知道莲媛居然有这手本事,既会做花膏,还懂得怎么揉捏,让皮肤摸着越发像是绸缎一样顺滑。
莲媛捂着嘴笑道:“这哪里是奴婢的本事,是霍嬷嬷偷偷给奴婢的方子。”
“霍嬷嬷?”苏怀云一愣,想到霍嬷嬷前阵子染了风寒。
到底是年纪大了,用了汤药,却恢复得慢,在屋里时不时咳嗽,生怕过了病气给她,说什么都要搬到后院最偏远的院子养病。
那里许久没人住,潮湿昏暗得很,哪里是养病的地方。
苏怀云曾挽留霍嬷嬷留下,反正院子那么大,她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了。
霍嬷嬷却是个执拗的,苏怀云说不过,也只得随她去了。
“院子之前收拾了,婆子这几天可是有把火盆给点上,好好熏上一熏?药材莫要断了,记得交代跑腿的小厮,去最大的药堂取药,可不能省那几个钱,要是拿的是此等的药材,怕是要害苦了嬷嬷。”苏怀云一一交代着,生怕有所遗漏。
莲媛无奈道:“姑娘放心,此事奴婢亲自交代的,也是亲自挑的几个丫鬟去照顾霍嬷嬷。昨儿丫鬟还说,嬷嬷已经能起身在院子里走上一刻钟,看着脸色大好,姑娘只管放心就是。”
“我还盼着霍嬷嬷能跟着我一起出嫁,可不能因为这风寒给耽误了。”苏怀云说着,又想到那位路夫人,皱眉道:“蒋家那小姑也是傻的,千方百计把霍嬷嬷给撇下,独自嫁去路家,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那天在郡主府瞧着,蒋家小姑的脸上擦了厚厚的铅粉,还有不少胭脂,看着就是欲盖弥彰,生怕别人瞧出什么来,简直是画蛇添足。
不过她过得不好,苏怀云就痛快了。
谁让蒋家小姑嫌弃霍嬷嬷,嬷嬷这么好的人,没跟着她嫁去路家才是对的。
莲媛笑笑,说道:“跑腿的小童倒是给奴婢提起了路夫人,说是路大人的小妾前两天落了胎,府里闹得厉害,都认为是路夫人动的手脚,路大人正嚷嚷着要休了路夫人。”
苏怀云大吃一惊,抬起头问道:“这才几天的功夫,路家就要休妻?”
这成亲前后才几个月,路府也未免欺人太甚了一些。
“路家占着理,毕竟是子嗣单薄,难得小妾怀上了,一家子欢欢喜喜的。如今希望落空,不就都迁怒在路夫人身上了?”莲媛想着路大人或许对蒋家小姑没什么感情,碍于情面,没办法把小妾扶正,这才把人娶回来打算在正妻的位子上供着。
要是蒋家小姑听听话话,路大人兴许也不会怎么发作,两人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偏偏小妾落胎,蒋家小姑却浑身是嘴都撇清不了,路大人怎能不怒?
“那小妾瞧着就不是省油的灯,路夫人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嬷嬷提点着,不就掉进坑里,怎么都爬不出来了?”在苏怀云看来,蒋家小姑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简直是活该:“蒋家怎么样,没替她讨回公道?”
“孩子都没了,蒋家要如何讨回公道?”莲媛讥讽地笑笑,又道:“不过和离这事,两家脸面上都不好看,到底路府还是妥协了,路大人没休妻,只是院子也换到最偏最小的地方,小妾就住了正妻的院子。”
苏怀云摇头:“这妻不像妻,妾不像妾,还真是不像话。看来路大人这仕途,也快走到头了。”
莲媛笑笑,自家姑娘这话跟凤乾辰差不离,墨言告诉她这事的时候,便猜着苏怀云也该是这么想的,果真如此:“姑娘总是跟主子想的一样,这是不是夫唱妇随?”
“你这丫头,也知道打趣我了,是不是被莲姝给带坏了?”
苏怀云这话刚落,莲姝捧着衣裙进来,满脸委屈道:“姑娘可不能委屈了奴婢,莲媛素来一肚子坏水,只是表面不显,都让奴婢背黑锅了。”
莲媛瞪了她一眼,两个丫鬟闹成一团。
莲玉进来的时候看着奇怪,倒是悄悄凑到苏怀云的耳边道:“奴婢刚看见霍嬷嬷过来了,又红着眼走的。奴婢想要叫住她,莲姝却远远跟奴婢摆手,奴婢便只能作罢。”
闻言,苏怀云一怔,想到莲媛刚才说的话,似是意有所指,原来是因为霍嬷嬷在外头听着?
真是个狡猾的丫头,或许霍嬷嬷病着的时候胡思乱想,也担心苏怀云把她丢下不管不顾了,思虑太多,这才会拖得久久没能痊愈。
莲媛一来想让霍嬷嬷安心,叫她亲耳听听苏怀云的想法。
二来也是帮着苏怀云收买人心,霍嬷嬷是个好的,若是能对自家姑娘更死心塌地一些,不就让苏怀云更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