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二老爷说罢,被凤乾辰看得满脸尴尬,顿时恼羞成怒,拂袖而去:“既然你不领情,我们翁家也没必要热恋贴冷屁股。”
翁大老爷随后也跟着离开,满脸也是怒意。
凤乾辰坐在桌前,指骨在桌上敲了敲,不到片刻,就有一人闪身而入,恭敬地禀报道:“主子爷,两位翁家老爷出去后恰好碰上几个故交,提起主子是唉声叹气,却又说得含含糊糊,让人以为主子如今入了皇上的眼,就把翁家抛到一边去,过河拆桥。”
这话明眼人就知道是胡扯,凤乾辰以前是怎么样,如今是怎么样,跟翁家丝毫没半点关系。
反倒翁家因为跟温国公府联姻而沾光,这些年越发底气足,行事张扬得很。
但是说底蕴,是绝不可能比得上百年世家,更别提是温国公府了。
他们张口就说凤乾辰忘恩负义,真是可笑至极。
只是听的人不信,却未必不会在此事上做文章。
墨言垂眸,低声说道:“主子,翁家人实在太不识趣了。”
凤乾辰没把事情做绝,如今翁老夫人却要逼着他把翁家平了,这才甘心。
闻言,凤乾辰冷冷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翁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
既然她不领情,凤乾辰也不介意让翁家吃吃教训长点心。
“原本向皇上进言,让翁家两位老爷跟在和亲的队伍里。这一趟去的凶险,若是能活着回来,倒是一场爬上去的好机会,就看他们的运气如何了。”
如今看来,是绝不能让翁家有继续爬上去的机会。
等真的爬得高了,不会成为他的助力,反倒是个难缠的绊子。
“查一查那个翁府上叫娉婷的姑娘究竟什么来头,让老夫人迫不及待要塞到我这里来?”凤乾辰交代完便回府了,脸上刚才的冷漠神色褪得干干净净,对苏怀云扬起笑容。
“今儿夫人醒来是什么时辰,都吃了什么?”
他最近兴致勃勃,关于苏怀云大大小小的事都要问上一问。
苏怀云听得无奈,却依旧让莲媛答了:“今早夫人醒得晚,用了一碗肉粥,两个玲珑包子。”
这吃的就有些少了,幸好苏怀云没有多少害喜,怀着孩子也没受多少罪。
凤乾辰听得满意,伸手抚过她的小腹,也没瞒着苏怀云的意思:“流言的事果真是翁府所为,今天翁府两位舅舅宴请我,一开口就想塞给我一个平妻,好帮我开枝散叶。这人是翁大老爷的故旧之女,瞧着是个城府深的,不露声色,在府里过得极好,还让翁大老爷事事照顾着。”
苏怀云瞥了他一眼,好奇道:“既然是故旧之女,无亲无故的,翁大老爷未免跟她走得太近了一些,难道翁老夫人就不留意着,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就算翁大老爷能当这姑娘的爹也是一样。”
“翁老夫人除了盯着外头,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凤乾辰轻柔地抚着她还平坦的小腹,说道:“今儿大舅舅对这位叫娉婷的姑娘多有维护,瞧着太过于关切了一些,私底下只怕来往不少。”
他原本也不打算再理会翁家,是这些人非要撞上来,还交出把柄,让凤乾辰如何能放过?
“叫他们消停些也好,免得打扰了夫人的清净。”
苏怀云覆上他的手背,笑道:“平妻?翁老夫人用的是什么理由给夫君塞个平妻过来?”
“不外乎是因为流言的缘故,认为夫人是石女,急着让我开枝散叶云云。”凤乾辰后知后觉自家夫人是不高兴了,抬头对她笑了笑:“这叫娉婷的丫头我从来没见过,若非大舅舅提起,我还不知道这么一个人一直住在翁府。夫人不必担心,不过半月,此事就能处置妥当了。”
“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有人在夫人面前再提起她。”
苏怀云瞥了他一眼,勉强点头道:“那就有劳夫君了。”
翁老夫人还真是不死心,想要把清茗郡主塞过来未果,如今又打算把养在翁府的姑娘给塞过来当平妻,简直是给她不痛快!
墨言不过三五天的功夫,就把娉婷前前后后的事都给查清楚了,还没来得及禀报凤乾辰,就被莲媛截住,硬生生先拖到苏怀云的跟前来:“不知道夫人把小的叫来,究竟有何吩咐?”
“我只是好奇那个叫娉婷的,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让翁老夫人甘心情愿给她铺路,送到夫君的身边来。”苏怀云直接开门见山,示意他把知道的说出来。
闻言,墨言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禀报道:“这叫娉婷的姑娘是三年前到翁府的,缘由是府里走水,爹娘都被烧死了,只有她勉强逃出来,实在无家可归,只得住在客栈给翁家送信。恰好翁大老爷接到信就赶紧派人来把她接到京中,让翁老夫人养在膝下,很是得她的欢心。”
“她的爹是翁大老爷的同窗,可惜后来落第了,两人之前交情不错,偶尔也有书信来往。有翁大老爷帮忙,好歹外放出去,在一个偏远贫穷的地方当了县长,还算体面。府里走水之前,还曾想把娉婷姑娘许配给当地一个书生,学识不错,也是仪表堂堂,却是家徒四壁。如非有全村供养着,也很难考上秀才。要是三年后赶考,未必不能考出个好成绩,扶摇直上的。”
苏怀云一听,就察觉出不对来:“你说娉婷的爹刚要把她许配给书生,府里就走水了,能这么凑巧吗?而且她爹的故旧应该不少,怎么偏偏就送信到大老远的京中翁府?”
府里突然起火,急急忙忙逃出来,该是慌慌张张,什么都没带才是,怎么还能住在客栈里,还有银钱派人送信到京中来?
一来一回的,翁府就算再快,也得差不多一个月的功夫。
这么一个月,一个孤女身无分文该怎么活?
为了活命,不是该就近找其他人帮忙吗?
墨言低着头,眼底隐约有些笑意,他就知道夫人一听就能察觉出端倪来:“小的也是这么想的,这位叫娉婷的姑娘很可能是事先就准备妥当,这才能逃到客栈,还过得十分体面。”
他特地派人去那客栈问了掌柜,因为娉婷出手阔绰,实在是印象深刻。
隔了三年的功夫,掌柜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府里走水,爹娘都没了,一般当女儿的该痛哭流涕,悲伤不已。
娉婷虽然身穿素服,脸上偶尔带着哀戚,却穿戴体面,身姿袅袅,惹得客栈里不少公子哥儿频频回望。
掌柜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自家彪悍的婆娘揪着耳朵训了几句,倒是回过神来。
哪家刚死了爹娘的丫头还能这么骚,到处溜达惹人注意?
掌柜只觉得后背发寒,再也不敢多看娉婷,总觉得她是披着羊皮的狼女。
苏怀云听得不由失笑,摇头道:“这掌柜倒是个精明的,不至于被皮囊晃花了眼。只是无凭无据,也不能指认娉婷放火烧死亲生爹娘。”
“夫人说得是,掌柜也只是猜测,没有凭据,也不敢胡言乱语。或许娉婷只是性子冷淡,这才没把悲伤外露,也不能冤枉了好人。”墨言这话说得牙酸,却也不得不心惊一个刚及笄的丫头就能这般狠。
若是真让翁老夫人把她送到凤乾辰的身边,只怕是个祸根,以后麻烦就大了。
他又继续说道:“娉婷刚进府,翁大夫人看她不顺眼,没少给她绊子。幸好有翁大老爷护着,这才能在府里安安稳稳住了下来。后来还得了翁老夫人的欢心,自然过得更加舒坦,翁大夫人虽然不痛快,也不敢轻易寻她麻烦,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翁大夫人吗?”苏怀云眨眨眼,又问道:“这位娉婷姑娘跟翁大老爷之间真没什么?”
她问得直接,墨言脸色颇为尴尬,干咳了一声斟酌地道:“小的打听了一番,两人倒是没做什么坏了规矩的事,私底下也极少单独两人见面,让人挑不出错来。”
“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机会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好了。”苏怀云看着他,笑道:“就不知道翁府里,如今可有能用之人?”
听罢,墨言笑道:“有钱使得鬼推磨,翁府的下人见钱眼开,要收买也并非难事。”
凤乾辰是发了话,苏怀云想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能劳神操心。让她高兴了,必定重重有赏。
思及此,墨言应下此事,欢欢喜喜地走了。
他早就看翁府不顺眼了,以前凤乾辰需要帮忙的时候,翁家是一声不吭,压根就不理会。
尤其温国公府刚倒的时候,翁家恨不能跟他撇清关系。
等凤乾辰入了皇帝的眼被擢升了,又跟牛皮贴一样粘上来,实在是势利得很。
如今得了苏怀云的允许,自己就能摩拳擦掌,狠狠整治一番,简直大快人心。
墨言也没忘禀报凤乾辰,得了他的首肯,出手自然是极为迅速的。
三两下就收买了娉婷和翁大老爷身边的丫鬟和小厮,寻了机会把两人凑到一块去。
这还不够,连翁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也没放过,凑了个三人行。
然后只等着角儿上台,这场戏就准备妥当,就等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