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头不过在蒋睿晟的一念之间,转瞬即逝。
不管王秀咏究竟是怎么对待苏怀云的,然而苏怀云如果把古琴送给路娇娇,等于是送到王秀咏的跟前。
要是王秀咏因此发现了古琴内里的秘密,那该如何是好?
蒋睿晟可不想眼睁睁看着想要的东西,最后却落在别人手里,连忙劝道:“路小姐已经有了一台古琴,想必不会夺人所爱,苏妹妹只管放心才是。再说,这古琴是大夫人留给苏妹妹的,怎好转手送人?”
苏怀云轻轻叹息,摇头道:“娘亲留下的东西,大多都在母亲手上,就连嫁妆也是如此。区区古琴罢了,路妹妹想要,给了她也没什么。反正我的琴艺不过平常,留着这古琴实在是暴殄天物。”
她又抬起头来,歉意道:“原本想把古琴送给蒋大哥的,只是我知道蒋大哥素来品性高洁,不肯展人便宜,无功不受禄,必定是不愿收下这古琴的。若是送给路妹妹,指不定回头就把古琴送到蒋大哥手上去了。”
说到最后,苏怀云的语气里未免带着几分惆怅和酸意。
蒋睿晟听得心下好笑,就知道苏怀云不可能不介意他跟路娇娇走得太近,急忙安抚道:“苏妹妹这话让在下惭愧,路小姐是个好姑娘,却是苏夫人的女儿,在下不好跟她交恶,免得苏夫人会为难苏妹妹。”
这话说得足够冠冕堂皇,好像他对路娇娇的好,不过是为了苏怀云一样。
苏怀云听得心下嗤笑,表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心思来:“既然蒋大哥这么说,我也就听蒋大哥的话,这古琴就先留下了。”
蒋睿晟皱了皱眉,想到路娇娇得到这古琴,真的很有可能送到他手上来。
但是正如苏怀云刚才说的,一顶高帽已经扣下来了,难不成他真能收下?
若是收下,又是用的什么名义?
想着就能轻而易举到手的古琴,就这么只能擦身而过,蒋睿晟心里不是不可惜。
可是稳住苏怀云,却比什么事都来得重要。
毕竟木牌在,另外的信物在哪里,却也只有苏怀云一个人知道。
思及此,蒋睿晟轻轻应道:“在下对苏妹妹的心,日月可鉴。”
苏怀云听得恶心,摆摆手,示意莲玉送客:“母亲注重规矩,我就不久留蒋大哥,免得惹她不高兴了。”
“应该的,”蒋睿晟顺势起身,行礼后很快就走了。
莲玉很快回来,对苏怀云点点头道:“正如大姑娘说的,如箐在院子外探头探脑的,看见奴婢反倒眨眼间就溜走了,也没上前打个招呼。”
苏怀云笑着点头,答道:“如箐在,只怕是路妹妹不放心,让她过来盯着。”
听罢,莲玉冷哼道:“蒋公子是大姑娘的未婚夫,路小姐让人盯梢究竟是什么意思,又哪来的资格?”
刚才听着蒋睿晟对苏怀云还是真心一片的,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好歹蒋睿晟没被路娇娇给勾了去就好。
苏怀云让人撤下屏风,脸上带着笑,显然心情很好。
莲玉还以为刚才蒋睿晟隐晦地向她标明心意,这才高兴起来的。
只有苏怀云心里明白,这场戏已经布置妥当,就等着几个角儿上台了。
路娇娇听了如箐的话,狠狠砸了一个茶杯还觉得不解气,恨恨地道:“那死丫头有什么好的,蒋公子不得不应付着她。不过是看上了一台古琴,我也有,怎么蒋大哥就不肯收下,却巴巴去找那死丫头要?”
怎么想都不明白,她又吩咐道:“去府外再打听,哪里还有上等的古琴,我就不信再寻来的古琴,还比不上那死丫头的!”
如箐听得脸色都白了,小声劝道:“夫人已经交代过了,不再让账房支银钱给姑娘。”
言下之意,就算再相中其他古琴,却是没有银钱能买下了。
路娇娇皱着眉头,不悦道:“娘亲也是的,蒋大哥仕途光明,有老爷扶一把,必定平步青云,便宜那死丫头,倒不如撮合我跟蒋大哥。”
她认定王秀咏就是冥顽不灵,没看出蒋睿晟的前途来,这才会百般阻扰。
等蒋睿晟以后平步青云,走得越发远了,王秀咏只怕要后悔的。
“没事,我的匣子里不是还有几张银票,通通拿出来用就是了。”
如箐听了,连忙摇头:“这是夫人留给姑娘压箱底做嫁妆的,怎能这时候就拿出来用?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奴婢必定要被打死的。”
路娇娇听得不耐烦了,瞪了她一眼:“究竟我是你的主子,还是娘亲?不愿意听话,我不介意让娘亲换一个丫鬟!”
害怕被赶出府外,如箐只能哭丧着脸把银票都拿出来。
路娇娇数了数,足足有六七张大额银票,顿时心花怒放:“去,赶紧打听,要最好的古琴。要是谁能找到最好的送来,我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自然有勇夫,府里有机灵的小厮第二天下午就把消息递了进来。
路娇娇听得喜上眉梢,连连赞道:“不错,是个会办事的,打听的古琴是什么样的,比大夫人留下的还好吗?”
小厮隔着屏风,毕恭毕敬地道:“这是一个胡商带来的,说是路上碰见一个家道中落的人家,少主子得了重病,需要重金买药,不得不祖传的古琴拿出来换钱。瞧着有珍藏过百年,难得一件的珍品。若非小的费尽口舌,胡商是不打算卖人的。”
“好,听着就不错。”路娇娇心里满意,又问道:“什么时候把古琴送来,让我过目?”
“约在酒楼了,若是姑娘愿意,下午就请胡商把古琴送过去。”小厮把事情都安排好,就等路娇娇点头了。
路娇娇却是等不及了,吩咐道:“哪里要下午,约在午时就好。”
没等如箐劝一劝,她一叠声让人准备马车,便出门去了。
如箐只能跟在后头,觉得眼皮狂跳,仿佛有不好的预感。
但是路娇娇执意如此,她这个做丫鬟的也只能舍命相陪。
胡商自然是没有露面,说是浑身带着汗臭,一年只洗三次,熏着路娇娇就不好了。只派了小厮把古琴送来,路娇娇一看就喜欢上了。
古朴大气,蒋睿晟看见也一定会喜欢的。
“就这个吧,问一问胡商,多少银钱愿意割爱?”
小厮很快问了就回来了,低着头答道:“胡商要一千两银子才肯割爱。”
“一千两!”路娇娇大吃一惊,她想到自己那么多张银票居然都买不了这古琴,顿时懊恼得要命。
早知道平日就该攒一些银钱下来,如今也不至于囊中羞涩。
“你再去说一说,能不能把价钱压低一些。”
她喜欢这古琴,说什么都想买下,只得让小厮去周旋一番。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小厮这才一脸喜色地回来,笑道:“胡商好不容易终于肯松口,说是这古琴跟姑娘有缘,八百两银子,再不能少了。”
路娇娇琢磨一番,还差一百两银子。
就差那么一点,她心有不甘,问道:“不能再少了?”
小厮摇头,小声道:“小的刚才过去,就有一对主仆来找胡商。话里话外是打听到胡商手里有一台百年古琴,想要一赏。胡商知道姑娘欢喜,又是姑娘先来的,也就含糊说古琴没在手边,拖上两天。”
言下之意,两天之内路娇娇不决定好,把古琴买下来,这琴就未必是她的了。
原本她还犹豫,听说有人要跟自己抢,当下拍板决定,吩咐如箐道:“你这就回府跟娘亲说,我看上了一个朱钗,要一百两银子。”
如箐不敢不从,连忙回苏府见王秀咏,把路娇娇的原话说了。
王秀咏素来不会驳了路娇娇的面子,再说人还在店里,总不能让她干等着,白白尴尬又让人看轻。
只是她面上带着几分不悦,看向如箐道:“娇娇是个好的,只是身边人也该多劝着才是。”
摆明是责怪如箐没劝好路娇娇,让她先斩后奏,派人跑回苏府里要银钱。
如箐低着头,生怕王秀咏瞧出端倪来,喃喃应了。
王秀咏也明白,路娇娇想做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别说是如箐,就是她也很难劝服。
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敲打一下如箐这丫鬟罢了:“去吧,让娇娇早些回来。”
“是,夫人。”如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带着一百两银票直奔酒楼来。
路娇娇等得不耐,看见她皱眉责怪道:“怎么去这么久,娘亲有看出什么来吗?”
“没有,夫人问了两句让把银票给奴婢了。”
听了如箐的话,路娇娇这才高兴了,把银票交给小厮。
她摸着古琴,想着终于是自己的了。
“快,去请蒋大哥来。就说我新得了一台古琴,让他来掌掌眼。”
如箐苦着脸,想要劝又不敢劝。
小厮倒是伶俐,应了一句很快就去找蒋睿晟了。
蒋睿晟听说了心下一惊,想着会不会是苏怀云的古琴被路娇娇得了去,便亲自来了一趟。
路娇娇看见他,连忙娇笑道:“蒋大哥瞧瞧这古琴,据说有百年,是难得的珍品。”
伸手抚过琴身,蒋睿晟面色有些古怪,最后只得叹道:“路小姐,这古琴的确有些年份了,只是百年一说,实在是过了。”
言下之意,这不是新琴,却也并非百年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