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没带我回国都,而是中途停了下来。
我问小和尚干嘛要停下来?
“怕小僧说的事情让女菩萨太惊讶,女菩萨会从天上掉下来。”
我笑了一下,“和尚也会开玩笑吗?”
小和尚松开我,对着我笑,“女菩萨,小僧不开玩笑。这个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故事发生的时候,白家正值盛世,对地府忠心耿耿,十里摄魂炉的灯芯还燃着,阳世一片和平。
可冥界却不太平,冥界的监牢里关押着一位很强大的邪神,由佛界宝物——白狐流光镜,神界宝物——赤炼剑,和冥界宝物——锁魂网,三件宝物同时镇/压。有一天,锁魂网被盗了,邪神从法阵中逃出来。惊动三界,三界众神担心邪神跑到阳世会造成阳世生灵涂炭,便齐聚冥界,围攻邪神。
最终,邪神不敌三界联手,受了重伤,仓皇出逃,还是被他逃到了阳世。
邪神到了阳世,神佛两界放弃追捕,全权交给冥界处理。邪神出逃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冥界看管不利,冥界联合当时盛世的白家,在阳世追捕邪神。
白家找到邪神藏身养伤的地方,利用十里摄魂炉一燃灭鬼的强大法力,将邪神封印。但邪神很强大,绕是有十里摄魂炉的助阵,白家还是伤亡过半,才将邪神与其魔宠一同封印。
“这就是白施主给女菩萨讲的,白家封印混沌的事件。混沌的力量和邪神的力量,是封印在一起的。白家也因这次封印元气大伤,还未修养过来,就遭受了灭门之灾。”
“那,这跟楚恒有什么关系?”我不解的看着小和尚。一开始听,我还以为白楚恒是邪神的转生,但邪神都被封印了,还跟白楚恒有什么关系?
小和尚颇无奈的摇摇头,叹息口气,“邪神被封印时,对天起誓,再现世定要这天地变色,搅得三界不宁,阳世生灵涂炭,负他者悔不当初!还说了一则预言,他会转生在白家。就因这则预言,三界责令白家,不得留男丁。”
听到这句话,我就愣了,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蹿起来,“不能留男丁,不就是要白家灭门吗?白家封印邪神,是诸神的意思,是顺应天道,是保护阳世,是为民除害!白家死伤过半,没有任何的嘉奖不说,最后还落一个不得留男丁的结果?”
小和尚低颂一声佛号,“女菩萨,稍安,且听小僧讲完。”
我知道对小和尚发火也没用,长吁了一口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让小和尚继续讲。
“当时的白家族长接受了三界的建议……”
“那是接受吗?那是威胁啊,不接受,白家当场就会灭门吧!”
小和尚看着我眉头皱了一下,似是不满意我打断他,我赶忙道,“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你继续。”
“白家族长同意后,对三界提了一个要求,白家不能一个男丁都没有,白家族长的位子需要有人继承,白家家业需要有人管理,三界诸神也同意白家族长的请求,但每一个出生的白家男丁,身边都需要有一位神看管,陪着男丁长大,确定男丁不是邪神转生。白家每一辈只能生一个男丁。但到了白施主这一代,却生了两个男丁。而在白家二公子出生的时候,十里摄魂炉灭了。三界诸神觉得十里摄魂炉灯灭是警示,冥界命令白家,大公子和二公子都不能留,但当时,白施主天生灵力过人已显端倪,二公子又天生体弱,活不了几年。白家违背冥界的意愿,将两个孩子都留了下来。”
“白家保住了两个孩子,违背了神的旨意,这就是白家被灭门的理由?”我情绪激动,狗屁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白家做错了什么,就要遭受灭门之灾!
小和尚无奈的叹息一声,“罪过罪过。若让邪神复生,阳世芸芸众生,面临生灵涂炭,三界秩序混乱,为了大我牺牲小我,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我终于明白,青璎说她犯了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白楚恒。她转世,是来执行灭白家的任务的,她却爱上了白楚恒,还用冥忌日将白楚恒永生永世的留在了阳间。也因此,她违背了神的旨意,被神抛弃。否则白楚恒杀青璎的时候,白楚恒已经是鬼了,神无法对人出手,但杀鬼却是可以的。神没有帮青璎,看着青璎被白楚恒杀死。
青璎和白家一样,都是被神所抛弃的棋子,为了神所谓的大我,牺牲了小我!
“女菩萨,与整个阳世,整个三界比起来,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这点牺牲?”我看着小和尚慈眉善目的样子,忽觉得十分恶心,感觉这张善良的脸只是一张完美的伪装,“我没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那样高大是情操!也没有为了大我牺牲小我那样的觉悟!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觉得好人就该有好报,无论什么原因,做好事都不应该成为被害的理由!”
“女菩萨,看事情要看大局,白家是修道世家,他们既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那也该有为大我牺牲小我的觉悟。”
我心底呵呵了,人家有觉悟,人家就该死么?
我知道与小和尚抬扛也没什么用,压下心底的火,“三界众神那么怕邪神,邪神跑来阳世,怎么神佛两界的神没有追来?”
“神佛岂可在现世随意现身,就连冥界,也是在半夜人静的时候,才能来阳世。女菩萨,各界都有各界的规矩,坏不得。”
我冷笑两声,“当神真是好啊,没看住邪神,让邪神跑来了阳世,一句不能坏规矩,就把事情推给了白家,白家千辛万苦,死伤过半的把邪神封印了。神轻飘飘的说一句,邪神的预言要警惕,就把白家灭门了!神觉得自己做的很对吗?如果真那么理直气壮,干嘛不亲自对白家下手,还要利用青姑娘!是神也觉得脸面无光,觉得愧疚,觉得这件事做得太不光彩吧,所以才要欲盖弥彰,才要遮遮掩掩!”
等我骂完,小和尚脸上依旧平静,确实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看着我的眸光,笑意已荡然无存,“女菩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是青璎神女转世,该是心有大爱,慈悲为怀之人,小僧体谅女菩萨心里的不忿,但还望女菩萨谨慎言行,为女菩萨,也为白施主。阿弥陀佛。”
我一愣,小和尚语气平淡,但软绵绵的话里就像藏了针,其中威胁之意,我听得明明白白。
我是青璎转世,是个心怀天下的大善人,我应该和青璎一样,为了芸芸众生,为了三界和平而牺牲自己,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杀掉白楚恒。如果我偏袒白楚恒,那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我善良的心灵被白楚恒污染了。
要是我被神认为已经因白楚恒而变坏了,那我被神抛弃倒是无所谓,但谁知道,神会不会再利用其他人对白楚恒下手!
想明白这一点,我赶忙对着小和尚道,“高僧,是我失态了。只是这件事太令人震惊,我没想到那么高高在上的神也会算……”我想说的是算计人心,但一想这个词不大好听,就硬生生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和尚看穿我想说什么,笑了一下,“很多时候,神也是很无奈的。为了更多的人,只能选择牺牲小部分的人。女菩萨,小僧望你也能有这等觉悟。”
我尴尬的笑,“我尽量。”
小和尚伸出手,放在身前,口中低颂了经文,一把赤色的长剑出现在了小和尚手里,小和尚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长剑,似是不满意,摇摇头,又低颂了几声经文,赤色长剑缩短,变成一把短小精干的匕首,匕首上还镶着一颗墨绿色的宝石,匕首起先是猩红色的,红似血。随后,血光缓缓汇入匕首柄上的墨绿色宝石里,最终,匕首变成普通刀刃的颜色,墨绿色的宝石变成了猩红色,像是镶嵌的一颗红宝石。
小和尚将匕首递到我手里,“女菩萨,这是赤炼剑,与你身体里的锁魂网相同,是封印邪神的三大神器之一。”
“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握着匕首,匕首传来灼热的温度,手掌还能感受到匕首柄传来的一下一下的跳动,就像人在呼吸。我被这种触感吓了一跳,想把匕首扔出去,但一想这是神器,还是握紧了。在我手里,总比落到对白楚恒不利的人手里强!
“女菩萨,你现在跟在白施主身边,整个白家就只有白施主一人了。现在他已复生,封印邪神的红玉也已摔碎,邪神若转生到他身,还望女菩萨能以大局为重。”
我点头,说一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红玉碎了,邪神的力量和混沌的力量都没有了封印。邪神已经出现在了阳世,但在哪里没人知道。神之所以还留着白楚恒,不就是用他来引邪神出来么?
我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忽觉得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也许这一次,我真的能保护白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