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家孩子编织竹篾是家常便饭,竹叶编织装水的器皿这点师傅还是熟稔的。他听了鸦仙的嘱咐,叶盆里装满了水,放在了破败的牛棚面前。
然后师傅就一直等,却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更不知道鸦仙指示放一盆水具体是何意。
师傅索性蹲坐在叶水盆不远处等,这么一等,很快过去了五六个时辰,一直到夜里,师傅困意袭来,迷糊中与瞌睡抗争,稍有不留神,打了个瞌睡,可是再睁眼,发现已经黎明了。
再看那叶水盆,昨晚装得满满的一箬竹水盆,竟然被什么动物喝得干干净净!
师傅一想事有蹊跷,一定是昨夜自己不留神睡着的时候,有动物过来喝水。而且这动物一定不小,那么多的水也能一次喝完。
如果真是那样,不管怎么样,今夜一定不能再睡!
打定了注意,师傅又去打了一盆水来,这次是卯足了劲,又从上午等到天黑,一到天黑,师傅的困意又袭来了,一到夜里,自己的眼皮子就不听使唤,这一次,师傅依旧错过了发现神秘的时机。
等师傅一再醒来,那放在牛棚前的箬竹叶水盆又是空空如也。
师傅恼怒地一拳砸在自己脑袋上:“张乃成啊张乃成,你这辈子就是这么一事无成,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枉了鸦仙嘱你造化的路,今晚要是再睡了,你这辈子就应该把阳寿还给他人吧!”
师傅发了毒誓,用箬竹把叶盆子编得很大,跟车轮盖似的,心忖,如果那动物前来喝水,这么大的水盆也够它喝上一段时间,这时间也好让自己有所准备。
待到了晚上,师傅拿着麻绳和荆棘,躲在了牛棚里,自己要是犯了困,就刺股悬梁似的朝自己的大腿猛扎,就这么熬着夜,一直到夜半三更。
此时万籁寂静,明月高悬,偶有夜莺血啼,师傅等得无聊极致也有些心烦意燥,死寂中忽地一阵夜风袭来,飞沙卷尘,师傅登时连眼睛都睁不开,便蜷缩在牛棚里。夜风足足刮了一刻钟,师傅稍感外边平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究竟。
这一看不打紧,自己怵得汗毛耸立冷汗涔涔。
月光下,一只巨大的金蛤蟆正趴在自己编织的箬叶水盆前喝水,那嘴巴张得硕大,竟有能吞没小孩的头颅般大小,蛤蟆四肢也有牛犊腿般粗细!
蛤蟆身宽体胖,有如石磨。而金蛤蟆的蟾皮上流光溢彩,像是璀璨的细银装饰一般,都说蛤蟆的皮是金蟾衣,只有在月光下捡到的金蟾衣才珍贵无比,那是汲取了月魄的精华,甚至还有人说,穿上这种金蟾衣还能起死回生!
可师傅从未见过有如此巨大的金蛤蟆,自己又惊又喜,心说,鸦仙嘱我引诱金蛤蟆来喝水,是不是暗示自己去捕捉这只大蛤蟆?
说也巧,金蛤蟆的大嘴像是抽水机似的,把车轮盖大小的箬竹水盆喝去了一大半,箬叶泡水泡了一天,有些发软,叶盆就坍塌了一边,金蛤蟆便挪动了身体,绕到叶盆低洼的位置喝水。
这时,金蛤蟆正是背对着师傅。
师傅鼓起了勇气,攥着准备好的麻绳,从牛棚里奔出来就朝着大蛤蟆扑去。
大蛤蟆惊了神,身体构造原因却也扭不了脖子回头看,叫了一声,竟然跟牛叫似的,响彻夜空,紧接着便直接原地一跃,这一跃直接弹出数丈之远。
可师傅已经扑到了大蛤蟆身上,趁着大蛤蟆跳跃之际,两腿夹紧了大蛤蟆的肚皮。
石磨般的金蛤蟆力气可不赖,身上背着师傅,还能连番跳跃,东奔西窜。师傅是咬定了死保不放手,在蛤蟆跳跃之间,手上的绳子却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师傅便索性两手抱在大蛤蟆的脖子上,两腿也箍紧了。一人一蛤蟆,就这么形影不离,炸油条似的缠着,大蛤蟆跳到哪,师傅就死抱到哪。
最终师傅居然把大蛤蟆活活勒得奄奄一息,大蛤蟆最后连跳的力气也没有了,就如一滩烂泥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师傅这才从蛤蟆身上下来,自己也是被异物刮得遍体鳞伤,顾不得伤痛,然后找来藤条,把大蛤蟆捆绑好了,原路艰难地拖着回去。
回到了牛棚那地方,看到牛棚旁边是一户废弃人家,兵荒马乱的村里人早就搬迁了,自己砸了窗牖,拽着大蛤蟆就爬进了那人家里。
屋里家徒四壁,值钱的东西已经被主人都带走了,师傅连找个大麻袋都没有,去了厨房,看到有个空的大旧饭甑,昔日用来蒸百家饭的那种大炊具,掂了掂,发现正好能把大蛤蟆放进去。
师傅说:“为了等你,我三天两夜没吃饭,如今又累又饿,也不知道鸦仙指点我用水引诱你出来是为了何,不如现在我就煮了你,垫巴垫巴我的五脏庙。”
说罢把大蛤蟆搬进了饭甑里,盖了盖子,在灶锅上倒了水,又搬来两块大石头压在上面,然后开始生火蒸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