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宁欢的样子,孙大夫眯了眯眼,捻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大人心性豁达,这一点老夫很是佩服。所以大人,您刚才说的,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下,厉公子那里也不是不能转圜,老夫不是说了,一年之后……”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宁欢摆了摆手,不屑的说道:“孙大夫,你以为我是因为白厉那个小子要赶我走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难道不是?”孙大夫皱了皱眉。
宁欢笑了笑:“自然不是。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做这个狗屁肉人,前一阵子一定是我犯了糊涂,而这几日,我终于想通了,这里……根本就不是我呆的地方,而且,我刚才也说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办呢,怎么可能只留在枫苓邑,如今墨染空病着,白厉又赶我走,这个时候我不离开,难道还要留在这里被鬼魃吸吗?那我岂不是真成了傻子?”
“大人真这么想?”孙大夫怔了怔。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宁欢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她突然用手撮唇,吹了声口哨,立即有两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房间里面“滚”了出来,正是大白二白。
两个小东西到了她面前后,大白用手轻轻一撮,一个小竹篓便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竹篓比之前她背的那个要小一倍去,可是,对于已经可以随意变化的大白二白来说,只要能将身体缩小些就能跳进去了。于是宁欢看着竹篓点了点头,这才低声问道:“包袱可带了?”
“吱吱”两声,大白跳了跳,一个巨大的包袱出现在地面上,但是随着它又跳了跳,这包袱闪了闪便又消失了,看来是被它又收了起来。
宁欢看着它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一旁的二白,问道:“剑呢?也拿了?”
二白磨磨蹭蹭的搓了搓爪子,水华剑也立即出现在它的后背上,不过,剑出现了之后,它却没像大白那样立即又将它收起来,而是叫了两声后,一脸期待的看向宁欢,那副样子,似乎想让宁欢自己把剑背起来。
它的小心思宁欢还能看不出来,更是知道二白虽然机灵,却比大白懒多了,只要一有机会,绝对不会放弃偷懒,于是她眼睛一瞪,用手指点了点它的额头,教训道:“不许偷懒,这剑比大白的包袱轻多了,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同它换换。”
听到宁欢这么说,二白立即紧张的叫了两声,然后身子一抖,水华剑便从他的后背上消失了,却是再次藏了起来。
直到这会儿,孙先生才知道宁欢真的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看过墨染空后离开,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本来就是枫苓邑请来的人,如今就算有别的想法,作为一个客人又能做什么?再说了,他已经看出来了,作为如今枫苓邑的主管,白厉已经默许了宁欢的离开。
于是他沉吟了一下道:“就你们三个上路,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毕竟,如今越来越不太平了,即便是你们想往南去也是一样。”
虽然南方比这里要好些,可是,南方全是树妖,这树妖可也是妖呀!
“这有什么?”宁欢满脸全是不屑,“老子曾经还一个人穿过尸鬼的封锁呢?”
可就在这时,却听一个细小的声音说道:“还有……还有奴婢……”
宁欢同孙先生立即循声望去,却见在回廊的柱子后面,一个身影露了出来,却是素雅,而此时,她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身上也早就换下了侍女的衣服,换上了普通人的衣衫。
宁欢皱眉:“你做什么?”
此时,素雅已经走到了宁欢面前,她向宁欢福了福,缓缓地道:“主君说了,日后我就是您的贴身丫头,无论您在哪里我都要跟着您,哪怕是到了黄泉,我也要送您一程才行。”
宁欢还真不知道墨染空对这丫头说过这番话,而且,就算他没说过,她也总不能现在去问他吧。
于是她冷哼一声:“你也说是墨染空说的,可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他的肉人,也不用再听他的,你用他来压我,觉得我就一定会听你的?”
素雅一愣,又道:“主君还说,除了让我跟着您外,还要事事听您的,您要是不让奴婢跟去,奴婢也就不跟去了。”
一会儿去一会儿又不去的,还处处抬出来墨染空,宁欢又怎么会被她吓到,于是撇撇嘴:“行,那你就别去了。”
“是!”素雅应了,立即退下去了,看起来真的不再跟着宁欢。
斜了她一眼,宁欢便对孙大夫拱了拱手:“孙先生,那我就告辞了,厉公子那边,你就帮我说一声吧!”
“你现在就要走?”看看天色,已经快到正午,孙大夫犹豫了一下,“不如明日一早吧,这会儿离开,只怕走不了多远,这天就要黑了……”
也许,到了明日,这事情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可他刚刚想了想,却听宁欢笑道:“走都走了,早晚还不是一样,而且这里……”
宁欢向周围看了一番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而且,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多呆了,早点走,也好早点自由。”
说到这里,她让大白二白跳入自己身上背着的背篓里,然后抬腿就往院外走。
可她刚走了两步路,却听孙大夫突然大声吼道:“不要!”
宁欢被吓了一个激灵,还以为孙大夫要拦她,连忙回过头,却见孙大夫竟然是冲向了一旁的素雅,而看到此时的素雅,宁欢也吓了一跳。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素雅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此时,她正将这把匕首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不过,幸好孙大夫发现的早,离她也不算远,已经冲了过去,然后一把打掉她手中的匕首,这才救了她一命。
但是此时,在她的颈部已经被划了一道血印了,足以证明,她刚才不是闹着玩儿,是真的要抹脖子。
这时,宁欢也赶到了,看着她怒道:“你做什么?我不带你走你就用死威胁我吗?你以为这样做有用?”
这时,素雅歪了歪头,看着她道:“我没有威胁大人,因为主君还说了,要是我跟丢了大人,命也就不必要了,所以,大人要走,却不带我,我就等于是违抗了主君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条。”
“你傻吗?”宁欢实在是服气了,看着她颈间的红痕,“你还真想死呀,你不会跑吗?”
听了她的话,素雅却使劲摇头道:“我现在跑了又能如何?日后大人回来了,不还是败露了,仍旧是死路一条,而且,只怕还要连累家人。”
“这会儿你倒是聪明了。”宁欢冷哼,“我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你放心好了。”
“大人。”宁欢的话让素雅沉吟了一下,然后磨磨蹭蹭的道,“你说的我不信,我只信主君的。”
这下,宁欢明白了,看来这个素雅还真不是为了跟着她不择手段,是真的是个死心眼,还是一个对墨染空惧怕崇拜到失去理智的死心眼。
终于,她对她摆了摆手:“行,你想跟就跟着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若是让我发现你背着我做什么事情,或者给什么人传信的话,不用你自己动手,我会立即杀了你,明白了吗?”
素雅听了神情一肃,立即大声道:“主君不让奴婢背叛大人,奴婢就绝不会背叛大人,否则的话,愿被大人千刀万剐,愿被主君碎尸万段。”
听到她连这种毒誓都发出来了,宁欢也只能暂时信了她,不过她口中却哼道:“发誓有什么用,关键是看你的行动,你是不是同我一条心,用不了几天就清楚了。”
“奴婢绝不会让大人失望的!”素雅连忙道。
因为又被素雅搅了一番,宁欢离开城主府的时候已经是午膳时分了,她出府的这一路上,果然半个仆役兵士都没有看到,应该是白厉早就打好了招呼。
她就这么闻着午膳的香气出了大门,到再也不能吃到府里厨子们做的饭菜,想到再也无法用那个小厨房,宁欢说不怀念那是在骗人。
可是,正如她这几日已经想通的那样,无论这个地方多舒服,可它不属于你就是不属于你,你再强求也没用,勉强留下来,也只会害人害己。
所以,出了城主府,宁欢便直奔南门,从那里花大价钱买了一辆马车,便同素雅坐了进去,然后亲自驾车,马不停蹄的出了枫苓邑。
她一口气跑出去两三个时辰,连午饭都没有吃,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找了一个车店住了下来。
这个时候,宁欢已经完全换了男子的装束,而素雅则被打扮成了一个小妇人,借口回家省亲。
到了晚上,宁欢将房门关上之后,素雅立即忙活起来,给她将床铺铺好,然后又在地上打了个地铺,虽然出来之后宁欢不再让她叫她大人,两人也以娘子相公相称,可是等到了没人的时候,她还是尽起了奴婢的本份。
看到她的意思是要把那么大的一张床留给自己,自己却要打地铺,宁欢撇着嘴道:“你不用睡在地上,这床足够大,咱们可以都睡床上。”
“这……不合规矩吧。”素雅愣了愣,脸上全是纠结。
“你不是说全听我的吗?”宁欢哼了一声,便脱了鞋和衣躺在床上,又道,“别浪费时间了,快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宁欢的话让素雅终于放弃了地铺,犹豫再三后还是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看她终于上来了,宁欢又向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了半张床的位置,便翻了个身,打算睡了。
而过了一会儿,等素雅将床头的油灯熄掉,也躺好之后,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咱们是要去南方吧!”
“当然是去南方,不然还能去何处?怎么后悔了?”黑暗中传来宁欢含混不清的声音。
“奴婢怎么会后悔。”素雅急忙道,“不过,我觉得大人似乎将自己的去处告诉了每一个人,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宁欢心中一凛,暗暗嘟囔了一句……这个丫头,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