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默那毫不掩饰的得意大笑,中年掌柜的忽然心中一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公子,你…….”他强挤出几分笑容,厚着脸皮凑上前去。眼神却巴巴的盯在那面不起眼的铜镜上。
苏默冷笑着跳下车来,将铜镜伸到他面前一晃,撇嘴道:“我什么我,如你之前所言,银货两讫,你便后悔也晚了。”
中年掌柜的脸色微变,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苏默却不理会他,冲着站在一旁懵圈的何二小姐训斥道:“还傻愣着作甚,走了!这次幸亏本少爷睿智,否则这宝物若是真个没了,便卖了你也不够赔的。”
又被训斥了,何二小姐恨的牙根痒痒的,面上却不敢发作,只能低着头诺诺,却是生怕一抬头就被旁人看见快要冒火的眼睛了。
那中年掌柜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可是听的真真的,宝物!果然是宝物啊!我就说嘛,哪有人傻成这样的,放着十两银子的马都不在乎,却单单跑来花上三两银子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铜镜的。不过,这个铜镜究竟宝贝在哪儿呢?
这一刻,他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好奇,便如猫儿百爪挠心也似。两眼死死盯着苏默手中那面铜镜,恨不得从眼睛里伸出两只小手,直接抢过来才好。
眼看着两人一步步的就要走出货栈了,他情急生智,忽然高声叫道:“苏公子,且慢。”
苏默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冷然之色,猛地回头停身,喝道:“怎的,你待如何?”
中年掌柜的连忙摆手,满面赔笑的走过来唱了个肥喏,谄笑道:“误会,误会,,苏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是想提醒公子一句,这买卖结束,货物您带出去后,咱们可就概不负责了。”
苏默一怔,狐疑的看看他:“你什么意思?”
中年掌柜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面上却诚恳的道:“好教公子知晓,咱们呢,每日里进出的货物实在太多,所以很多同样的杂货都会堆在一起,甚至连咱们自己有时候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哈,苏公子可明白了?”
苏默愣住,低头看看手中的铜镜,忽然脸色大变,急道:“你是说,这个铜镜有可能不是我原来的那个?你敢讹我!”
中年掌柜的哎了一声,佛然作色:“公子可莫要血口喷人,你只说是铜镜,在下也带你找到了这铜镜。至于是不是你要找的那面,嘿,那可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了,又与小号何干?再说了,要真是在下有意掉包,又何必出言提醒与你?你说对不对呢?”
苏默脸色稍缓,仔细想想,点头道:“唔,确实如此。好吧,你是个好人。”
苏老师很大方的发出一张好人卡,中年掌柜的差点没一口唾沫吐过去。老子需要你来赞美我吗?老子是想知道这镜子究竟宝贝在哪儿好不好。小混蛋怎么一点也不按理出牌呢?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不是应该马上检查下这镜子吗,正好也让我看看这宝物究竟宝在何处啊。
心中想着,斜眼去觑苏默,却见他只是翻来覆去的看着,再没有别的举动,不由的心下又怀疑起来。莫不是这小子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还是说根本就是以讹传讹,这压根就是个普通的铜镜,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这般胡乱猜疑着,终是忍不住好奇,便咳了一声,假作关切的提醒道:“苏公子,小号一向以诚信为本,所以才好心提醒你,但未尝也不是为了避免你我以后麻烦。既然公子这镜子与众不同,那何不查看下那不同之处,不就能确定此物的真假了吗?”
苏默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道:“是了,我这可不是傻了吗,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说着,左右踅摸一番,眼神落到地上某处,不由的眸子一亮。那里,正有一株孤零零的小草摇曳着,只是却略微有些萎靡。从表象上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被人不经意的践踏了不知多少次的缘故。
几步走过去,将手中的铜镜对着小草照过去,脸上神情一肃,嘴中开始念念有词。
中年掌柜的满脸激动,使劲的伸长脖子竖起耳朵,想要听明白他念叨的什么。但猛不丁的,却见苏默忽然住了口,眼神凌厉的看了过来。
中年掌柜的一窒,随即强笑着惭惭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却是不由的大骂。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转圜,却听苏默哼道:“掌柜的,待会儿无论你看到什么,还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哼哼。”
中年掌柜的一愣,随即狂喜,忙不迭的点头应道:“那是那是,公子大可放心,在下嘴巴最是严实,绝不会泄露一丝半点的。”
苏默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微微点点头。转身又再继续,但旋即却又回头,这让刚刚又凑上前去的中年掌柜的吓了一跳,慌不迭的倒退不已,心中直把苏默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本公子倒是忘了问了,这位掌柜的贵姓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斜着眼瞥他,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
中年掌柜的微微一怔,不知他忽然问起自己姓氏是为很么,但不过只转念一想,便深吸口气,笑道:“不敢劳公子下问。在下姓郝,单名一个真,字至诚。”
苏默点点头,低低的念叨了几遍,嘿然道:“好名字,好名字啊。那便希望郝掌柜的能人如其名才是。哦,忘了说了,我手里这个宝贝有个小小的功用,倘若有人让我不高兴了,只要我默念此人的姓名,嘿嘿…….”
郝真面色大变,不由自主的暗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会…….会怎样?”
苏默森然一笑,也不答话,却将那镜子对着自己,嘴中喃喃念叨:“魔镜魔镜听我言,延水河畔郝至诚,肚子不疼后背疼,呀——卖——呆!”
唉哟我去!噗通!旁边正瞪大眼睛,也竖着耳朵偷听的何二小姐应声而倒,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旁人听不懂苏默念叨的什么,可她却是知道。当初那个号称什么姑苏才子唐伯虎的,曾在苏家庄逗留了好几天。跟苏默还有那个魏国公世子徐鹏举三人,喝醉了之后就满嘴没遮拦,说的全是些羞煞人的混账话。
也是当初何二小姐表现的实在太过彪悍,几人大概也没拿她当女人,根本就不加避讳。这个什么“呀卖呆”之类的,可是没少听。何莹当时听了后,面上不屑一顾,背过身去却是羞臊的不要不要的。此时,忽然在这一刻听到这个词儿,顿时被雷的是外焦里嫩。
郝真本就听着苏默忽然念叨他的名字心中紧张的要命,被她这么一吓,好悬没跟着也叫了起来。下意识的便伸手往肚子上捂去,却不料猛然只觉后背心处一动,随即便是一阵微痛传来。
这一下,顿时吓得他是魂飞魄散。大叫一声便软瘫了下去,霎时间面色苍白,倒在地上浑身瑟瑟颤抖不已。努力抬头看向苏默的眼神中,又是惊恐又是哀求,想要求饶却是话都说不出半句。
苏默心中暗暗好笑,面上却板着脸,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冷笑道:“知道会怎样了?”
郝真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只觉的后背处一下又一下的痛感传来,伴随着的还有阵阵蠕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要往里钻,吓的他简直都快要尿出来了。
其实若他若是能仔细分辨,就能察觉出来,那背后的疼痛根本就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在先入为主的误导下,又加上冷不丁的猝不及防,这会儿却早已慌了心神,哪还顾得上仔细去想?心底脑中已全是被各种恐惧占据了。
苏默眼见达到效果了,这才默默联系甲虫,驱动着它离开郝真,往草丛中一钻,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自己脚下,钻入衣襟下不见。
看着苏默只是一挥手,自己背后的异样感觉霎时消失了,郝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终是落回了心底。待得惊魂稍定,但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却是这片刻之间,已然是汗出如浆,手脚酸软的竟一时半会儿都没力气站起来了,只得就那么勉强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回魂儿。
旁边何莹早已经看的呆了,小嘴儿张的能塞进个鸭蛋去。这戏法儿到底是怎么变得?难道真是那个镜子是面魔镜?何妞儿的两眼不由的光芒万丈,瞬也不瞬的盯在上面。
至于说苏某人口中的咒语,何二小姐便打死也不信的。那些个淫词****,早些时候不知听过多少回了,可也从没见有这般威力。这混蛋最擅弄鬼骗人,定是拿来糊弄这个郝真的……
咦,不对不对!若是那咒语是糊弄人的,那会不会那个所谓的魔镜也是假的?这镜子前些天也见过几回,却从不见有什么古怪处,而苏默那小贼也是全不在乎的到处乱扔。倘若真是什么宝贝,怎会那般对待?
骗人的!全是骗人的!可既然是骗人的的,那这个郝真的表现又作何解释呢?总不能是两人联合起来骗自己的吧?这完全不科学嘛。
何二小姐贝齿轻咬,脑子里如同开了锅一般的翻腾着,一时间彻底懵圈了,怎么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