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远对表错了情非常的在意,不管肖文静怎么说都没用。像他这种老江湖,似乎都患上了不把一件事做到一百分绝不罢休的强迫症,或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忠实信徒,求人办事如果不让人得点好处,他就不信你会真心诚意办好这个事。
为了弥补果男这个失误,周定远打叠起浑身解数,把手下员工指使得团团转,趁着肖文静端起罗盘满会所转悠,他也准备好各种节目。
初步勘测完毕,肖文静想走,周定远当然不许,热情洋溢地把她推进了“欢乐人间”这个享乐窝。
因为招待对象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节操尚存底线比较高的年轻妹子,所以周定远这次拟定的招待项目不敢再搞花样,中点非常纯洁地围绕着吃吃喝喝。
听起来比较单调,可吃吃喝喝也是分档次分阶层的,于是,肖文静人生头一次吃到了海里的比手臂更长的大龙虾,她战战兢兢下筷子,第一口根本没吃出味儿,心想,化了?化了!真的是肉?
第二口觉得,这真是虾肉?怎么吃着像牛肉,这么有嚼头呢?
周定远还开了两瓶酒,一瓶专用来下龙虾的白酒,肖文静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周定远立刻换成甜甜的冰酒,果然她眉间的微小褶皱顿时拉开,唇角也漾起笑意。
看她喜欢,周定远毫不吝啬地又开了两瓶冰酒,肖文静拿来当汽水喝,把龙虾当饭吃,喝着喝着,吃着吃着,不出意料的,醉了。
她这还是头一回喝醉,也是头一回体验醉酒后的臆症。
周定远陪着喝到微醺,酒桌上混熟了话题也打开了,探问道:“肖大师,您看我这会所的风水,有没有发觉哪里不对的?”
肖文静摇摇头,顿了下,又点点头。
周定远急了,“问题很大?”
肖文静再次摇头,大着舌头道:“没……没有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周定远更急了,“明明问题很大,你真的没找到?一点都没发现?”
肖文静继续摇头,她喝醉了以后特别喜欢晃动脑袋,这时候她已经发觉不对了,吃饭没问题,但她孤身一人出外勤,本来是绝对不敢喝酒的,周定远第一次送上的红酒便被她推掉了,谁知周定远换的冰酒度数低甜味重,她还以为是雪碧呢!
她浑浑噩噩,终于察觉自己不对劲,一边掏手机打给顾遴,一边强提精神拉开和周定远的距离。
无奈周定远偏要凑近了和她说话,为表示强调,还伸手去捉她的袖子。
“肖大师,哎肖大师,你听我说,我们会所真的有问题,你仔细再看看……上任业主说他们布了一个风水局,能招财的,我不信,道理摆在那里,要是能招财他为什么会破产?总之我接手以后把会所重新装修过,也注意没有破坏他留下的风水局,可是……可是……刚装修完,它就出怪事了!”
那冰酒后劲十足,周定远心事沉重,没喝多少也有点上头,他清醒的时候对肖文静恭敬无比,喝醉了倒是敢拉拉扯扯。
肖文静不管怎么推他都推不开,两个醉鬼稀里糊涂地表演了一会儿太极,肖文静的电话通了,顾遴酷到极点的“喂”了一声。
“来接我,”肖文静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这会儿正是迷糊中间穿插的短暂清醒时间,“我把地址短信给你。”
“你怎么了?”顾遴本想跟她赌气,可肖文静明明把他留在公司,现在却突然叫他去接,顾遴立即发觉不对,“出什么事了?”
肖文静嘴硬,“没事。”
她挂断电话,又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想逼自己保持清醒,可惜眼前的人影成双、成仨,很快成倍增长。
她为了集中注意力拼命想事,还感应了一下与她冥冥中存在联系的叶子襄,也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关系,她和叶子襄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模糊了许多,仿佛隔着一层花纹复杂的毛玻璃,她只能看清淡淡的人影,却不再能感应到他的情绪是好是歹,是否平安无事。
周定远猛地扑上来,肖文静侧身一闪,思绪打乱,清醒了片刻的脑袋又开始变得晕晕沉沉。
她就像漂浮在茫无边际的大海之上,身下是随时可能散体的竹筏,身旁是游来游去的大白鲨,她垂在竹筏边缘的手指似乎能触到大白鲨冰冷滑溜的鱼鳍。
“大白鲨”周定远倒在肖文静腿边的沙发底下,坚持不懈地想爬起来,爬到一半又坚持不懈地摔回去。
“我查不出问题!”肖文静被他缠得难受,怒道:“你又不肯说你的会所到底出了什么怪事,吞吞吐吐含糊其辞,要我怎么查?”
“肖大师……”周定远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说,我是怕啊,如果我说了,传出去,我的会所就没法再开了,客人们肯定全跑光!”
“哦?”肖文静摇晃脑袋,被他这番话勾起一点兴趣,神智也仿佛因此激活,“到底什么问题?你放心,我很有职业道德,绝对不会说出去。”
周定远又嗫喏了两句,经不起肖文静催促,狠一狠心,爬起身神神秘秘地道:“肖大师,你真的没有发觉吗?我们会所……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