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肖文静想得不同,叶子襄被她唤醒,知道自己身处幻境这个事实并没有让他立刻脱困,他依然身不由己地在那条长安街上反复行走。
不过叶子襄听起来不着急,所以肖文静也变得镇定许多。
她现在有了依仗,既然叶子襄不能马上脱困,干脆先顾好她这边的事。
“师傅,”她问道:“启动阵法是不是有什么诀窍啊?”
“什么意思?”叶子襄的声音居然听起来很悠然。
肖文静被他感染了,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先从从容容,有条不紊地把周定远找上门的经过详述了一遍,说起那位不知为何向他们示好的徐家夫人,也提到了洗浴一条街街头的金史密斯,最后才告诉他自己布下的风水阵没有办法发挥作用。
叶子襄静静地听完她长篇大论,中途试图坐下来,这时行人中间终于出现了不重复的新加入者,是位制服笔挺的警察,先敬礼,然后严肃地指责他不该在长安街上乱坐。
肖文静的声音还在他脑中响起,明明没有经过耳朵,他却觉得柔脆温软,舒服得像一股热流通过耳膜流遍全身。
叶子襄连眉头都没皱,依那警察所言站起身,继续慢慢地向前走,他走出数十步以后回头,那警察的影子便水墨般消融于空气中。
是这个幻境的意志不允许他停步坐下来,叶子襄想,它慌了,因为他恢复了自我意识,所以它第一次化为人形直接与他交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可以接着试探下去,直到探出它困住他的目的,找到一条逃出生天的路。
他一心二用,边思考边听着肖文静的故事说到尾声,她把布阵的过程讲得很罗嗦,能听出她对自己比较自信,因此更不能接受失败的结果。
她听起来有点委屈。
叶子襄不知道自己唇角带出了一点笑意,他拖着两条仿佛灌满了铅的腿徐徐前行,心平气和地道:“不是你的错,你布阵的手法没有问题。”
肖文静顿时高兴起来,她也相信自己没有问题,可是得到别人的肯定是另一回事,尤其这个别人是领她入门的叶子襄啊!
“那是为什么?”她忍不住追问,“启动阵法真的有什么网上没有的诀窍吗?”
“应该是有的。”叶子襄诚实地道,“但我的阵法知识同样来自网络,所以你不知道的诀窍,我也不可能知道。”
对啊,肖文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差点忘了她们师徒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人,自学成材,叶子襄那个所谓的“理气派”身份依她看来十有八九也是撑门面的谎话、大话,他碰巧姓叶,就敢自称叶家的后人。她们师徒吃亏在没有身份,接触不到风水界真正的传承,不像人家传统流派自有底蕴,如郑吉的八宅派,都混成那副穷酸样了,还敝帚自珍地抱着自家烂船的三斤钉,从来不信网上的胡说八道。
“不对,”她忽然想起来其中的矛盾,“如果你不知道诀窍,那你以前布阵都是怎么成功的?”
“嗯,问得好。”叶子襄用“你终于发觉重点了”的语气淡淡地应了一声,让肖文静分不出他是赞赏或是反讽。
“我布阵没有什么诀窍,向来是按步骤完成,风水灵器在阵型中相互作用,自然能引动生气和死气发生变化……如果你布阵的步骤没错,风水阵却未能发挥相应的作用,那就不该是你的问题。”
肖文静呼吸一滞,她想她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叶子襄平平静静地接着道:“是你所处的地域出了问题,‘欢乐人间’,该处的风水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