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县,晚,七时。
星月无光,腐草为萤。
肖文静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永宁山深处,身前是负责探路的蒋论道,身后是负责断后的刘攀龙,她被两人夹在中央,游目四顾,费力地寻找着泰陵地宫的秘密入口。
是的,“叶子襄”在三十分钟内讲了一大通如何避开景区保安和游人的窍门,最后再告诉他们,泰陵地宫有一处隐蔽的入口,根本不需要进入景区。
刘攀龙 蒋论道:“……”
现在肖文静手上有着一张永宁山的地图,这是她在景区门口花六块钱买的,产用了最新的空中测绘技术,让他们行路变得容易许多。
她不禁感叹,现在的风水师相比以前要舒服得多,以前的地图属于军事机密,普通人根本搞不到,即使有身份有背景的大风水师,譬如传说中的徐霞客,也只能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中国的大好河山。
前方的蒋论道兢兢业业地担负着探路的职责,时不时回头警告肖文静小心脚下;后方的刘攀龙正经起来居然和平时判若两人,这小子板着娃娃脸,目光像探照灯般不停地扫射,全神贯注地探查四周的动静。
当然不是防野兽,就算他们已经深入了荒无人烟的山林,但这片地域到底还是离景区不远,不可能有大型猛兽活动。
最该防备的,是人。
临别之前,“叶子襄”对踌躇满志的三人道:“不要以为你们占了先机就一定能笑到最后,想想预选赛第三轮的规则,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三人开始只是疑惑,出门以后细思他的这番话,惊出一身冷汗。
是了,“叶子襄”宣布预选赛第三轮的规则时只说了一条:小组算成绩,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而这个空白本身也暗示了规则——
不禁偷,不禁抢,不禁所有正当的非正当的竞争!
肖文静这才明白“叶子襄”为什么会明目张胆地跟他们这组人走在一起,他不怕被人置疑公正性,怕的是他们这三只小羊羔甫落单便成了猛兽的口中之食。
三个人居然如出一辄地迟钝,直到离开“叶子襄”时还没猜到其中关键,需要他出言提醒,回想起来真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后怕的结果就是三人变得过分敏感多疑,一路上都保持着这样“前关门后拒虎”的阵型,将公认“最弱”也“最重要”的肖文静护在中间。
肖文静表示很心虚。
“小龙,叶……领队说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你有没有发现?”她主动开口和刘攀龙交谈,“龙龙”什么的实在叫不出口,叫全名又太生疏,她看着刘攀龙的娃娃脸,感觉他应该比自己年纪还小点,所以干脆叫他一声“小龙”。
“小龙”则叫她“静静”作为报复……
刘攀龙怀疑地睨她:“静静,领队真的没有跟你透露入口的具体位置?”
“没有。”肖文静差点翻白眼,看来这小子是毫无发现了,亏他长了一张聪明脸孔。
前方蒋论道回头,插话道:“我也觉得应该在这附近,看山形地势,这一带的地形曲伏有致,山脉分脊有轮,合脊有晕,像龙脉又不是真正的龙脉,正是真龙帝王下葬以后形成的伪龙脉。”
肖文静:“……”
什么“伪龙脉”她听都没听过,网上的风水知识也没有相关名词解释,可看刘攀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蒋论道说的也不是什么生僻的概念,她不禁把到嘴边的问题又默默咽了回去。
这就是风水世家、名门大派的底蕴吗?
肖文静莫名有些振奋,她误打误撞地来参加这次风水师竞技大会,心理上本来没有多么重视,一是不想辜负杨慎思为她安排这一切的苦心;另外最重要的目的,则是为了接触风水圈子的高层,想办法寻找叶子襄的下落。
现在叶子襄真的找到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调整重心,把参赛的目的换成学到更多、见识更多,连同为选手的刘攀龙和蒋论道都比她渊博,她对当今风水流派的传人更是充满了憧憬。
那边蒋论道和刘攀龙两人头碰头低语,肖文静竖起耳朵听了一下,他们在分析龙脉的走势,自己代入为泰陵堪舆的风水师,推测他会把秘密入口设在哪里。
随着交谈,肖文静也了解到两人的身份,她原先就知道两人身份不凡,不然“叶子襄”也不会专程给两人优待。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位的身份比她料想得更高。
刘攀龙的母亲和父亲都是国内鼎鼎大名的人物,尤其是他的母亲,肖文静以前在电视里听过她的名字,她是一位著名的探险小说作家,所著小说非常畅销,也曾经改编成电视剧、电影,就是那种“你可能不认识她的脸但一定听过她的名字”的名人。
他的父亲,也就是蒋论道的师傅,他表面上的身份是某知名大学的教授,肖文静很喜欢的一个电视栏目叫做“百家讲坛”,他是主讲教授中年纪最轻的一位,风度翩翩,令人一见忘俗。
这样两位看似毫不相关的名人,再想不到他们竟然是夫妻,更想不到,他们还有风水流派传人、风水师的二重身份。
刘攀龙既然是师傅的爱子,也就能解释蒋论道为什么不善言辞还能跟他交好,且隐隐地保护着他。两人对话中提到刘攀龙还在读书,蒋论道却已经工作了,表面职业是一位中学的体育老师。
蒋论道的禀性决定了他在谈话中位于倾听的位置,刘攀龙说了半天,他只顾着点头,末了掏出一块罗盘,低声道:“龙首向西,龙尾朝东,龙脊数下来第三节是类似蛇七寸的位置,正适合开设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