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顾迥冤死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是我,我没有,我最近根本没交女朋友!”
自从叶子襄失踪,顾迥全副精神都放在这件事上,花了无数的时间精力,当然还有钱,在全国范围内排网,大海捞针地寻人。他都快累死急死了,哪有那个余暇去泡妞!
“还不承认?”钱长老冷笑了一声,可她的音色过于娇柔,这声冷笑听着不但没有该有的酷劲儿,反而听着像一声娇嗔。
顾迥被中老年长老的“娇嗔”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就跳起来指天戳地地发毒誓。
“真没有!”他恨不得在自己的俊脸上涂个大写的“冤”字,“我近些日子连母狗都没遇到一只,何况是您的女弟子!”
这话说的,杨慎思的雍容和叶子襄的澹定都维持不住了,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用后脑勺对准顾迥,惨不忍闻。
仅剩下懵懵懂懂的少年顾遴,大约没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在拿不赞同的眼神默默地谴责他哥。
肖文静有点想笑。
她没明白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本来还紧张兮兮如临大敌,钱长老两句话,顾迥一个应激反应,好好的正剧摇身一变,化为风水师世界的情景喜剧。
还是最无聊最没内涵那类。
她忽地心头一凛——难道这就是钱长老的目的?
阴谋论一下冒出来,她立刻没兴趣加入进去插科打诨,反而在旁边替顾迥说话:“钱长老,顾迥否认的这么坚决,是不是您的女弟子弄错了?她叫什么名字,顾迥和她以前在哪里遇见的,能说说吗?”
她这番发问让钱长老略略地停顿了一下,非常微小的间隙,如果不是肖文静全神贯注地分辨很可能不会注意,甚至就算她先入为主,仍然不能排除是自己多疑。
钱长老随即开口,若无其事地对顾迥道:“金史密斯的拍卖会,顾公子,不过数天而已,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金史密斯的拍卖会!
顾迥本来正为肖文静替他说话心生惭愧,觉得这女人似乎也不是没有优点,难怪他的亲兄弟和好兄弟们都跟猫见了猫薄荷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围着她转……听到这句话,心中陡然打了个突,眼前浮现一个峰峦起伏的曼妙身形。
是她吗?他直觉是她,又想到他刚刚在下面的竞技场上惊鸿一瞥的背影,心中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因为她也是风水师,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顾迥升起几分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的期望来,猛抬头看向钱长老,嘴唇颤了颤,双眼放光,似有无穷话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这个样子又和刚刚截然不同,杨慎思和叶子襄转回头,肖文静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们听得顾迥犹豫不决地开口道:“您的弟子……是不是那位很美……很美的姑娘?”
肖文静 杨慎思 叶子襄 顾遴:“……”
年轻姑娘哪有肯承认自己不美的,“很美很美”算什么特征啊大佬!
无论其他人内心如何疯狂吐槽,发问的顾迥和被问的钱长老都表现得出奇正经。
“嗯,”钱长老点了点头,“就是她,我看你在下面又追着她看了许久,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吗?”
下面?其他人心中惊异地想,顾迥这小子什么时候盯着人家大闺女色迷迷偷瞧的,为什么大家都没发现?
说来也不怪他们,肖文静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从终极秘境离开,又莫名陷进反抗组织的老窝里,杀人与被杀,所有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受尽了折磨,想着自己的心事还来不及,哪有空去注意顾迥偷瞧一个路过的美女!
顾迥不敢看同伴望向自己的表情,他紧紧地盯着钱长老兜帽的阴影,皮肤表面不知为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声音微带颤抖,承认道:“我知罪。”
这句话是回答钱长老之前的质问:“你对我的弟子动手动脚,心怀不轨,可知罪?”
他舔了舔嘴唇,艰涩地又道:“请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能再见她一面吗?”
顾迥提出这个无礼的要求,肖文静以为钱长老不会答应,事实证明她太天真。
钱长老向后坐了回去,靠住椅背,姿势半点也看不出她因为顾迥而发怒,就像片刻之前她的斥责都只是所有人共同生出的幻觉。
她随意地招了招手,观众席下方便快步走上来一名工作人员,领着顾迥下去了,这小子重色轻友,心里大约有点愧疚,边走边回头,时不时打拱作揖。
等到他的身影下了几层,渐渐变成与下方观众相同的蝼蚁,肖文静转回头,她看了看身旁,仅余下寥寥三人。
龚少穆去找林思懿的时候她还没有警觉,但顾迥也被轻易打发掉,肖文静觉得,不可能是凑巧。
这是要各个击破,先弄走她身旁的人,再集中火力对付最后剩下的光杆司令吗?
看来钱长老这关不好过,她抬头望向坐姿闲适的钱长老,眼角余光瞥向钱上老的斜上方,那位真正的正主还一言未发呢。
钱长老兜帽下的眼光清凉如水,掠过肖文静的脸,轻易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她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声,目光毫不停留地转向她身旁杨慎思三人。
“前辈无须再费心机,”杨慎思开口道,即使受了重伤昏迷刚醒,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是闲雅悠然,隐隐含着游刃有余的笑意,“我们三人与龚少穆和顾迥不同,他们另有心爱之人,而我们心爱之人就在眼前……所以,无论你找出何种理由,我们都不会离开。”
肖文静:“……”
…………
……
他说什么?
他是不是说了她是他们三个人的“心爱之人”?
是她的幻听吗?不,还是她又混淆了现实和幻境,她现在所处的是“阴刻风水”的体验系统制造出的又一次真人恋爱游戏?
肖文静探手进衣兜里,指尖触及“阴刻风水”印章,张开手掌紧紧握住,不顾印章嵌入皮肉生出的隐隐痛楚。
她不敢直视杨慎思,当然也不敢看叶子襄和顾遴,只拿眼角瞥他们脖子以下的部分,浑身神经质地颤抖。
没有站出来反对,没有人主动否定杨慎思的话。
所以,他们是承认了吗?杨慎思、叶子襄、顾遴,这三个她平生所遇最优秀的男子……他们都爱着她?
明明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她却半点不觉欣喜,反而慌乱,羞窘、害怕、心虚得厉害。
怎么回事?肖文静自己质问自己,你在心虚什么?
就好像……好像他们已经知道了她利用体验系统干的那些好事,知道她表面不敢越雷池一步,私底下却意淫着和身边最优秀的三个男人谈恋爱,连没到法定婚龄的顾遴都不放过!
她想,杨慎思和她在终极秘境里互诉衷肠,虽说幻境里发生的事出来以后可以不认(谁告诉你的),可出来以后杨慎思并没有要反悔的意思,仍然对她关怀得无微不至,比起以前却更多出一点占有欲。
所以,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算是世俗的情侣关系了,可谁家情侣会主动给自己制造情敌啊!
肖文静心虚到极致又生出些自私自利的“怨恨”来,她有点怨杨慎思捅破了窗户纸,转念一想,又舍不得怪他,都怪自己……
出于自厌的心理,肖文静自暴自弃之下反而盖过了心虚,她猛抬头,先去看杨慎思,杨律师含着微微笑意凝视着她,目光温润;又去看叶子襄,叶老师万年淡定的清秀书生脸上露出一点点恍然,黑眼睛里写着:“原来我喜欢她吗?”;最后去看顾遴,这位少年反应最激烈,他居然涨红了脸,更出奇的是,他红着脸面无表情!
所有人都以一种微妙的不能言说的目光看着肖文静,仿佛找到一种新的视角,搞得肖文静刚撑起来的“假装没事”的外壳迅速向内坍塌,飞快地又低下了头。
她在这里心灵交战,差点把正事都忘了,幸好杨慎思没这么不靠谱,杨律师没有自虐虐人的嗜好,他戳破了肖文静和三个男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愫,当然不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情敌,而是把底牌“红果果”地展示给钱长老,打她个措手不及。
他把目光从肖文静红透的耳根上移开,转回去看钱长老,唇角仍然温暖含笑,眼睛里却是一片萧杀战意。
来吧,不管你们想对肖文静做什么,都不要想像越过其他人那样越过我们三人,因为我们爱她,所以我们是她的盾,她的沟壑,她的堡垒与骑士。
杨慎思想,在终极秘境的时候就让你们在我眼皮底下掳走她一次,同样的错误难道我还能犯两次?
他把底牌亮得太快,太绝,封锁了一切退路,不给钱长老任何趁隙而入的机会……后者闲适的坐姿未变,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不复平静。
钱长老这次停顿的时间有点久,她反复琢磨,对杨慎思这记直球竟是毫无办法。
罢了,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三人密不可分,”钱长老似乎意兴阑珊地伸出一只手,向上一张,“就一起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