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襄是文艺悲情小清新,杨慎思是故弄玄虚的小****,肖文静偷偷用印章把身边最优秀的两个男人YY了一通,忽然想起来——
那顾遴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按不下去,肖文静看到顾遴就深有罪恶感,但禁忌这种东西,就是越觉得罪恶越是欲罢不能。
她思来想去,既忍不住要试试顾遴,又不敢相信自己,只好选了一个怎么样都不可能那啥的地点。
公园的小山坡。
…………
……
身体在草丛中翻滚,斜坡上长满杜鹃花,这种花的茎遍裹软刺,开着艳红的花,顾遴只觉眼前一团一团的火闪过,身上也不觉疼痛,五脏六腑震荡移位。
“轰”一声响,他震起尺余高又落下,滚了两圈,终于停住。
他呻吟一声,抚着腰后,刚才重重硌在树干上,这才感觉全身都在痛。
一个人无声的滚落他身旁,他忙扶起她,触手潮湿冰凉。
肖文静的脸色一丝血色也无,眼睛闭着,睫毛微微颤动,长长的浏海上沾了半朵凤凰花,红艳艳带着死亡的妍丽。
“喂!”顾遴轻拍她脸颊,抬头望了下,树冠遮天,只看见无边无际阴森森的绿。“醒醒!”
肖文静昏昏噩噩听到他的叫声,挣扎着想睁开眼,无奈眼皮重若千斤,无意识间嘴倒发出了声音:“水……水……”
摔伤很容易超成内失血,身体自然就会要求水分。顾遴四下一望,除了树就是草,哪里找水去?
正焦急间,她发上的杜鹃花轻轻飘落,他灵机一动。
花瓣上聚满了露水,他小心翼翼的集在一起,再倒入她嘴里。
如此这番三四次,肖文静只觉干渴稍减,缓缓张开眼。
入目是前方坡底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满树颤颤巍巍的梨花,粉白色,映着淡淡阳光,浅浅雨丝,如临风起舞。
“好美……”她轻轻道,微微笑。
顾遴一愣,转头看去,他只顾着担心她,根本没发现这一树娇柔。
一阵风来,梨花悠悠荡荡的在风中展示它的妩媚,恋恋不舍地坠落。
顾遴皱起眉,他不喜欢这种脆弱的花,风一起就落入尘埃。相比之下,他看了看身畔的杜鹃草,这种鲜活的野花的生命力更让他激赏。
“管他什么花。”他不耐烦地道:“你好点没?”
肖文静提一口气,胸口剧痛,忍不住咳嗽起来。
“算了算了。”顾遴大声说着,手却轻轻拍抚她的背:“算我倒霉!”
肖文静坐起身,见他背向她微躬身,转头叫:“上来啊,公园管理处很远,我背你过去。”
脸色涨红,也不知是恼多还是羞多。
她笑着,俯身在他背上。这个可爱的执拗的少年,已有一个宽阔的肩背,总有一天,他会是个足以担负世界的男人。
“谢谢你呀,小弟弟,回头姐姐请你吃饭。”
他不语,她以为触痛了他,正想说些话岔开,却听他闷声道:“我以前也有个姐姐,亲姐姐,和你差不多大。”
是以前啊……她微微叹气,也不去问他为什么是“以前”,他的姐姐“现在”又去了哪里。
将脸颊贴到他背上,轻声道:“我是独生女,连个堂表兄弟都没有,以前也没觉得,看到你就有点可惜。”
她的脸也是凉的,什么时候下雨了吗?这该死的雨快把她湿透了!顾遴皱眉向天,声音却不自觉的放柔:“你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弟弟呀。”她微笑,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穿行,脚下半人高的草,最怕有蛇。
“我们这样瞎走不是办法。”她抬起头,初春天气,自然公园里的草木却茂密如盛夏,上空枝叶交缠,根本看不见天,“找个地方歇歇脚吧,等晚上北极星出来,辨明了方向再走。”
顾遴正走得吃力,闻言赞同道:“好,等我找块空地。”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要找个开阔一点的地方,对了,”肖文静四面看了看,指着南面一棵树:“到那棵树上去。”
顾遴点点头,艰难的走到树前,攀着树藤爬上去,再把她拉上来,等到两人在粗壮的枝干上坐定,已是累得精疲力竭。
“你——”顾遴只说了一个字,肚子发出一声怪响,他搔搔头,不好意思地接下去:“饿不饿?”
肖文静含笑点头,他抖擞精神又爬下树去,她目送他消失在密林中。
她靠向树干,闭目养神。
这次单独旅行,出门前老妈千咛万嘱,结果还是出事了,她明明走的是人多的大道,也尽量不站在坎边,怎么就失足滚下坡呢?
幸好还有人陪着她……
肖文静陡然睁开眼,一大捧红彤彤的果子映入眼帘,眼神迅速温暖起来。
“这是什么?”
见她在笑,顾遴不由自主地面红耳赤:“我……我不认识的野果,胡乱采了些,你看看能不能吃?”
这可难住她了,肖文静笑道:“我也不认识野果呀。”
见他一脸失望,忍不住好笑,这小子当她是贝爷吗?
“不过,我知道这个一定是能吃的。”她拈起一个淡红色的指头大小的果子,勇敢地放入口中。
顾遴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一面还抽空问:“你怎么知道?”
果子挺甜,居然不带一丝杂味,肖文静吐出核才道:“因为它是樱桃啊。”
“噗!”一声,顾遴把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胡乱抹了抹嘴,瞪向她:“这是樱桃?”
“对啊。”肖文静看着他的狼狈样,“你以前没吃过樱桃?”
她不禁笑出声,笑声虽然中气不足,却清脆如泉韵叮咚,须臾,被一声大吼打断。
“够了!”
音波震颤,樱树娇弱不胜,飘下几片花来。
…………
……
不知什么时候开落的雨,又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停住了。
顾遴先醒过来,离天近了,树叶缝隙间透进零零碎碎的星光来,惨淡的亮色,没入漆黑大地。
肖文静尚在对面睡着,为怕自己掉下去,腰间缠着树藤。
他静静凝视着她,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好好端详过她。
她有一张清秀的脸,就女人来说,算不上漂亮,五官小巧而柔和,只有眉执拗的向上挑着,给这张脸添了几分英气。
皮肤很白,头发很黑,唇……很软……
他骤然惊醒,猛的退开,“啪”一声,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声音惊醒了肖文静。睁开眼,淡淡星光下只看清他的轮廓。
“怎么了?”
“没……没怎么。”他心头突突乱跳,不敢看她,好在她不甚在意,扶着树干站起来:“我们到顶上去,那儿能看到星星。”
顾遴应声就往上爬,直到她着急的叫,才又忙忙攀下来,背着她爬到树顶。
拨开密密麻麻的树叶,眼前忽然一亮。
深邃的蓝的夜空,像一汪最深的海,微微荡漾的海面,泛白着浪花,晶莹着星。
“真像海,”肖文静深吸一口气,悠然神往,“又像可以触到的天空啊……”
顾遴扶着她站着,面红耳赤却不发一言,她奇怪地看他一眼,再看向天空:“那就是北极星,我们一直朝南走,天亮前应该能出去。”
顾遴点了点头,俯身等她伏上。
她没有动。
他等了许久,皱眉转头看她。
“怎么了?”为什么古古怪怪的?星光下,她看清他脸上突起的五指红印,“这是什么?”
他狼狈地闪躲她的抚触,“没什么……”
“让我看!”她坚持着,硬是扳过他脸来。
五指红印清清楚楚,一眼可知是因何而成,她的指尖划过伤痕,轻柔地道:“好好的,怎么打起自己了?还打成这样。”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肌肤相触,温暖湿润的滑腻感……顾遴猛地甩开她的手指,退后一步,站在颤动的树梢与她遥遥相望。
肖文静惊讶地望着他,顾遴抬头看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这一眼太匆促,所以没看见她唇角几不可觉的微笑,她想,她知道那一掌是为什么了。
这一夜,辜负了浪漫星光,两人相对无言,只顾埋头赶路。
天空翻着鱼肚白时,两人停在山谷谷口,一条山涧匆匆,飞溅起屑银碎玉。
顾遴放下她去取水,回来时却见她病恹恹地靠在树上,和一个陌生男人说着什么。
她转头看见他,微微的笑起来,顾遴看着她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恍忽,身后远远传来水声,他觉得自己像站在水里,清凉的感觉从脚底一直浸到四肢百骸。
那男人也向他望来,看打扮是一个山里人,腰上还别着斧头。
那人看他几眼,样子非常惊异,回头又和肖文静嘀咕一阵,终于转身走进山谷,一路还频频回头。
顾遴瞪着他的背影,“他看什么?我的样子很奇怪吗?”
肖文静笑而不答,那人以为他们是夫妻,惊讶于顾遴看起来未成年……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免得吓坏小孩子。
“这个山谷入口隐秘,只有一条道进出,本地也很少人知道。”她说着抛了件衣服给他,“我跟那个人买了件衣服,你把这个换上,听说前面不远有个镇子,咱们先去那儿。”
顾遴的衣服早就湿透了,粘搭搭地贴在皮肤上,连带他背后的肖文静也不舒服。当下脱下来换了,临水一照,俨然也是个山村少年。
回到这边,却见肖文静披散了一头长发,正用五指梳理。
这一天摸爬滚打的,她的头发却仍是洁净顺滑,拿在手中,像缎子似的反光。
顾遴看得怔住了,直到肖文静梳完头发,用皮筋重新绑起来,他才像大梦初醒般走过去。
肖文静神清气爽地对他微笑,胸口忽然一阵气血上涌,她猝不及防,转过头连连作呕。
“肚子不舒服吗?”顾遴急忙扶住她,“是不是昨天的樱桃有问题?”
“不是……”肖文静知道内伤已经压不住了,咳嗽两声,勉强笑道,“是你的样子很好笑……”
顾遴看着她,一丝淡淡的血迹绵延从她的嘴角而下,他情不自禁抬手替她拭掉,眼眸相对,两人明明初相识,却又好似默契一生。
他猛然别过头,将她负到背上,大步前进。
走了半里路,已上到大道,肖文静喜道:“那人说,沿着这条路直行,半个小时就能上国道了,最近的镇子就在国道旁边,镇上有电话,可以联系人来接我们。”
顾遴不说话,肖文静压低声音咳嗽一阵,擦掉血迹,将脸贴到他背上。
过一会儿,她抬起头轻轻地问:“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顾遴仍然不答,过了许久,几不可闻地“嗯”一声。
她笑了笑,再次伏在他背上,他每走动一步,她便微微摇晃,那感觉如此的奇妙。
仿佛血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