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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延伸城(22)

莉莉娅说:“你不可能理解,这个选择有多痛苦。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未来太遥远了,太美好了,一切都等着她去发现,去获得。她不能放弃自己的人生。可是,如果她朝前走,就必须割断一些东西,那是要流血的,就好像,你要进入天堂,就必须带上地狱……”

停了停,莉莉娅又说:“其实,他从初一的时候开始,就用漫画记录我俩的故事。最后一次见他,我把那些漫画偷偷都烧掉了,这么做,等于删除了他大脑里所有关于我们的记忆——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吗?”

骚叔说:“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需要勇气。”

莉莉娅说:“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些事,一直积压在心里,很难受,现在,终于释放出来了。”

骚叔点了点头:“懂。”

莉莉娅说:“不久我就去南方读大学了,毕业之后回到了北京,也从密云搬到了通州。”

骚叔问:“对于这件事,小题是什么态度?”

莉莉娅说:“她很生我的气,甚至都不理我了。时间长了,她慢慢原谅了我。她过20岁生日那天,邀请了我,我见到了阿甘。他一直愣愣地看着我,好像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我受不了他的眼光,很快就离开了。那是我们分手之后,唯一的一次见面。”

骚叔说:“现在,你谈男朋友了吗?”

莉莉娅说:“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提不起精神。”

骚叔说:“我希望你和阿甘见一面。”

莉莉娅说:“我不会和他见面的。我整整花了5年时间才把他彻底忘掉,现在我过得挺好的,他也过得挺好的,就这样吧。”

骚叔说:“我有个提议。”

莉莉娅说:“你说吧。”

骚叔说:“你不必和他再续前缘,你可以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出现。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加上分开之后的时间有11年了,已经变成了老朋友。”

莉莉娅说:“不管过去多长时间,爱情可以变成亲情,从来都不会变成友情。”

骚叔并不放弃:“我和薇拉都需要你的帮助。”

莉莉娅说:“为什么?”

骚叔说:“他一直把薇拉当成你,穷追不舍,完全打乱了她的生活。你和阿甘见面,会解除薇拉的麻烦。另外,他一直把我当成情敌,已经出现了暴力倾向……”

莉莉娅说:“过去,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善良,自从背叛了初恋之后,我知道了,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那就让我不高尚地活着吧。”

骚叔沉思了片刻才说:“没关系,这并不是你应该做的。”

莉莉娅说:“你还有事吗?”

骚叔摇了摇头。

莉莉娅站起来,说:“那我走了。帮我照顾好薇拉。”

骚叔说:“一定。”

骚叔送莉莉娅走出了工作室,莉莉娅沿着胡同走向大街,一直没有回头。

骚叔慢慢走回工作室,走到外墙前,看了看那块参差不齐的红砖,戴上手套,拿起凿子,又放下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来,竹叶漏下斑驳的光,他看着院门的外面,想着心事儿。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打给了小胡:“小金牛,我问你一下,你认不认识什么心理医生?”

小胡说:“叔,你在小说里至少写过10个心理医生,原来你从来没有做过采访,都是杜撰的啊?”

骚叔说:“叔本人就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小胡说:“那你找心理医生干什么?”

骚叔说:“我想帮阿甘恢复记忆,需要个助手,开开方子抓抓药什么的,干点粗活儿。”

小胡说:“叔,术业有专攻,你就不要油嘴滑舌了——告诉你,我叔叔就是心理医生,耶鲁大学心理系硕士,特别适合干粗活儿。”

骚叔说:“太好了,你帮我联系一下,然后把他的电话发给我。”

小胡说:“你等着。”

十几分钟之后,小胡给骚叔发来了号码。

骚叔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骚叔说:“胡大夫,你好。”

胡大夫说:“作家好。”

骚叔说:“我有个小兄弟,18岁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丧失了之前所有的记忆,这些年尝试过各种药物,都没有效果。我跟您咨询一下,他有可能恢复记忆吗?”

胡大夫说:“如果他彻底丧失了记忆,那就很难恢复了。只要他还记得一些事情,哪怕是一个细节,那么这个细节就可能成为一把钥匙,打开他的记忆库。”

骚叔说:“他有过一次恋爱经历,他非常爱那个女孩,虽然他记不起她是谁了,但是他为她画过很多漫画。”

胡大夫说:“很好,这个女孩就是钥匙。”

骚叔说:“怎么做呢?”

胡大夫说:“你让这个女孩带着他,去他们经常约会的地方,和他聊天,慢慢回忆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注意,最好反复提到某个关键词,两个人印象最深刻的,最美好的。在国外,有过一些临床试验,这种尝试有3%的几率能让患者恢复记忆。爱情不是医学,但它往往能创造奇迹。”

骚叔说:“我懂了,谢谢您,胡大夫。”

胡大夫说:“给你当助手是我的荣幸。拜拜。”

骚叔怔怔地放下电话,心里暗骂小胡:长舌妇!

第8节:跟阿甘短兵相接

思来想去,骚叔开车来到了密云城北阿甘住的那个小区。

下车之前,他把一根甩棍揣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他走进门洞,慢慢爬楼梯。

家家关门闭户,楼道上没有一个人,非常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嚓,嚓,嚓,嚓……”

终于,他来到了阿甘的门口,他把手插进风衣口袋,抓紧了那根甩棍。甩棍挺重的,坠在口袋里,两个衣襟高低不齐。

他敲门了:“咚,咚咚。”

有人从猫眼里朝外看了看,接着就没有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