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便是立刻撤退,不过双方的战舰完全胶着在了一起,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最多只能带走十艘。这样一来,不仅自己成了丧家之犬,而且自己的老巢也完全丢给了对方。
另一个选择就是顽抗到底。只要能够支撑到第二天中午,那么云雾水道之内便会再次掀起滔天巨浪,云雾缭绕之中,能见度会大大降低。他麾下的战舰大多习惯了这里的气候条件,因此交战的时候必然会占到上风。只是,现在还是丑时,时间还早。因此,他必须尽可能的提高己方的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击沉对方的旗舰,这样一来,对方的士气必然会大大降低,胜利也并非毫无希望。
战吧!堂堂东海名帅,如果这样狼狈逃窜,那对自己的威名也有很大的影响。况且,失去了栖身之所,手下又只剩下十多艘残兵败将,自己还凭什么在东海立足!加藤鹰悲哀的想到。
双方的战舰全部交织到了一起,残酷的肉搏战终于展开。往往是两艘战舰一靠近,双方立刻用套索将自己和对方牢牢的绑在一起,然后抡起自己的兵器,便朝着对方的战舰杀了过去。不过河套和高丽方面占据了兵力优势,因此更多的情况都是河套水师联军主动跳过去,然后再甲板上和东倭水师展开咬牙切齿的战斗。
东倭的水师和陆军一样,基本的兵器配置都是刀身长达一米二的倭刀。这种倭刀需要双手把握,舞动的时候,完全是糅合了全身的力量,刀势极其凌厉。不过倭刀太长,因此在甲板上的时候能够发挥巨大的战斗力,不过只要被逼到了船舱等活动空间相对狭窄的地方,便左右受制,无法发挥倭刀的砍劈优势。
高丽水师和蛟龙军团的配置基本上是一样,都是右刀左盾,刀刃长约两尺,身上并无盔甲,左手是一面一尺大小的盾牌,相当灵活。不过高丽水师并不像蛟龙军团的便是,他们并没有背在身后的五支标枪。
蛟龙军团的老底子是贺怀仁时代蛟龙军团的老兵和水战骨干以及淮水张家的水师战士,因此受到清风水师的影响严重。双方的战舰刚刚一靠近,蛟龙军团的士兵便拔出了身后的标枪。贺不归对于水师的训练向来严格,这长达两尺的标枪,投掷的非常准确,而且力道十足。六十米的范围内,几乎是一投一个准。被标枪扎中的东倭士兵,要么是被钉死在船板上,要么是在巨大的冲力之下冲破护栏,直接摔入海中。
“大帅,我们的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将士们恐怕支撑不住了!”南云狼卫兵跌跌撞撞的跑到加藤鹰的面前,大声说道。
南云狼卫兵也算是东倭水师的老人,当年大江之上和贺怀仁便有过交手的记录。这么多年来,他还没有战死沙场,很显然除了良好的运气,他个人的自身素质也绝对过硬。不过,现在这个跟着加藤鹰一起从海盗转职为水师正规军的老倭寇也有些支撑不住了,连语气中都满是恐惧。
“撤退?我们往哪里撤退,我们还能够撤退吗?”加藤鹰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他完全没想到,河套水师联军的战斗力居然如此的强悍。而且,连高丽水师都一改以前的谨慎小心最大可能减小伤亡的战略,拼了命的朝自己发起攻击,兵力上又处于绝对的劣势。失败,已经在所难免。
但是,撤退到哪里?
率领着残军冲出云雾水道?可是自己能够带出去多少?德康佐佐夫若是够机灵,在云雾水道外面主动接应自己,应该还能够逃脱河套水师的追击。但是就怕德康佐佐夫也被对方咬住,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至于放弃船只登陆,依托着自己的老巢坚决抵抗?想想也觉得不现实。河套方面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所有的舢板和小型快船全部都被摧毁,自己很难登陆。况且,河套会放过自己等人吗?他敢肯定,只要自己登陆上岸,河套方面也必定会全军登陆,不给自己任何机会。退一步说,自己依靠着身后葬魂岛的溶洞躲过了河套的搜索,可是没有了战舰,自己最终只能在这里等死。
“拼了!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们也要尽可能的杀伤对方,为王国争取更多的机会!”加藤鹰终究是一代枭雄,在如此情况之下,他心中的好勇斗狠和枭雄气概也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他要让对方知道,东倭水师,绝对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就算对方有着一口的铜牙铁齿,自己也要让他嗑的满嘴是血。
战斗还在继续!
身处绝境,不过东倭水师充分发挥了他们好勇斗狠的本性,每一艘战舰,都是拼到最后一个人,他们这才点燃了战舰或是凿穿了船底希望拉着身边的河套水师联军的战舰一起陪葬。
河套水师联军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东倭居然彪悍到了如此程度,因此当对方凿沉船底或者是纵火烧船的时候,河套方面根本来不及解开两船之间系着的绳索,因此被对方一起拖沉和一并烧毁的事情并不少见。不过习惯了东倭的打法之后,河套方面也多生了一个心眼,甲板上的士兵随时注意着对方船上的情况,一发现不对,立刻砍断绳索,然后用套索将对方船上的本方士兵接过来。
至于纵火烧船,云雾水道内的风浪被风一吹,便是两三米高,只要小心一点,都做过防火处理的战舰很难被烧掉。
战斗越来越猛烈,东倭士兵那让人无法听懂的吼叫声,临死之前的惨叫声,河套将士的呐喊声,高丽水师的悲鸣声,当然,还有张月婉一直未曾间断的战鼓声,充斥着整个大海。站在张月婉的这个角度,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见战死士兵的尸体,像是熟透了的杏子一样纷纷往下掉落。往往战舰的一个剧烈摇晃,无数的尸体便从甲板上直接滚到海里,然后砸出一个个红色的水花。
漫天星光之下,海面上亮光片片,无数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之上,将海水染成了红色。海风一吹,只有浓浓的血腥味,连海水的腥味都似乎消失不见。破碎的战舰碎片到处飘荡,断裂的桅杆,烧掉了一半的船帆,充满了整个海面。
海面上的战舰越来越稀少,悬挂着东倭日出东海旗的战舰更是屈指可数,张月婉细看了一下,整个战场之上,居然只剩下一百三十艘不到的战舰。而自己脚下的东倭旗舰血屠八方,也是伤痕累累,连船帆都已经被完全烧掉,只剩下光秃秃的桅杆还矗立在海面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场的东面出现了一抹白色,月亮已经西沉,漫天的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天,快要亮了。而这个时候,整个战场上还悬挂着东倭的日出东海旗的,就只剩下了加藤鹰自己的旗舰。
因为血屠八方号和破虏号是指明了的单对单挑战,因此周围的河套水师联军并没有选择助阵,他们在将东倭水师完全消灭之后,便静静的围在周围,看着这最后的决战。
血屠八方号上,还能够继续作战的,只有十个人不到,加藤鹰的身上全是鲜血,有对方的,也有自己的。他的老部下,南云狼卫兵就躺在他的脚下,致命伤是喉咙上的一个血窟窿。在刚才的战斗之中,他被贺不归的钢叉一叉子干掉。
看着身边仅剩的几个部下和周围密密麻麻的河套水师联军,加藤鹰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当年,他便是凭借着自己的这支舰队纵横东海,成为东海三大名将之一。但是现在,他的舰队已经没有了,战士们也全部战死,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浮云。
贺不归的情况也不好受,破虏号上能够战斗的人也只剩下三十个不到,而且人人带伤。连贺不归自己,赤.裸的上半身都是鲜血淋漓。干掉南云狼卫兵的时候,他被南云狼卫兵的临死反击刺中了腰部,那一刀至少带走了半斤肉。不过贺不归的脸上还是浮起了一抹笑容,因为他胜利了!
“傅江楼,现在你还不肯出来吗?”加藤鹰猛然大声吼道。
没有回应,因为除了贺不归等少数的几人,没有人知道傅江楼已经离去。战场上静悄悄的,只剩下加藤鹰还在那里高声叫喝。
“咚!”破虏号的桅杆之上,猛然传来一声巨响,却是张月婉手劲太大,居然一下敲破了大鼓的鼓面。
张月婉随手将战鼓朝着海中丢去,一个翻身,手中拉着一条缆绳,恍如天上仙子一般从桅杆之上滑落下来。走到加藤鹰的面前,看着这个表情依旧狰狞的东倭名帅,张月婉沉声道:“傅帅,就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已经离去了。”
“什么?”张月婉特意灌注了内力,因此整个海面上所有的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河套士兵对此毫不在意,不过高丽士兵就不同了,张月婉明显的可以看见,不少的高丽士兵神情恍惚脸色苍白,甚至有些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张月婉心中感慨了一下,看来傅江楼确实是高丽的精神支柱。如果正在战斗的时候,傅江楼的死讯传了出来,那么高丽水师的士气必然会大大降低。战争的胜负,着实难料。
“不过!”张月婉猛然喝道,高举起手中的佩剑:“傅帅已经将高丽水师的指挥权移交给了本皇妃!希望本宫能够带领着你们重塑高丽的辉煌,为当日惨死在东倭刀下的高丽百姓们报仇!当然,前提是彻底的消灭东倭水师!”
顿了一下,战场上鸦雀无声,便是连加藤鹰都没有闹腾。
张月婉满意的一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击败了东倭水师,族灭东倭,报仇雪恨就在不远!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用加藤鹰的人头,来奠基傅帅的英灵,以及我们神州贺帅的威名!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的曾经的耻辱!”
张月婉上前两步,走到加藤鹰的面前,看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不过现在却神情落寞的倭寇头子,张月婉手中的佩剑刷的一下又插回了剑鞘。
“加藤鹰!按照你们东倭在我神州和高丽犯下的滔天罪恶,本来本宫应该将你凌迟处死碎尸万段,以慰千百万惨死在你们屠刀之下的无辜百姓报仇。但是,你加藤鹰毕竟是和贺怀仁元帅、傅江楼元帅齐名的一代名将,站在你的立场之上,你也不愧为一代枭雄。”张月婉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样吧,本宫也不辱没你的声名,你自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