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落款,不知道这段话是何人所写。他(她)说有人要对我不利,到底谁会这么干?白杨死死地盯着那段话,蹙起了眉头。
白杨在办公室里细细思忖了五分钟,考虑了个中利害,最终认为如果自己多带些保镖,再加上自己的谨慎,即使有人要加害自己也是非常困难的。况且写这段话的人不一定会加害于我,因为就正如盘子里的那段话中所写的,要是真的想要害我,我现在恐怕已经被毒药毒死在了办公桌前了。
如果只是恶作剧呢?这极有可能,但即使是如此,我也必须亲自去看看,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将我的好奇心完全勾引出来了!走出办公室,白杨叫上了五名训练有素的保镖——这些保镖全都是刚退役不久的美国海豹突击队的特战人员——一同挤进了大厢型防弹悍马车内。
全副武装,就要奔赴战场!
悍马车高傲地嘶叫了一声,宛如蒙古大草原上的汗血宝马一般,盛气凌人。司机二话不说,用力踩下油门,将这头刚烈的悍马驶上了黑色的沥青公路。茶叶色的车窗外,正午的光线直直地打落下来,然后又向四面八方反射而去。高楼大厦的墙壁上,成片成片的光滑的玻璃窗,闪闪烁烁地映照着熠熠光辉。
车内一片肃静,仿佛大战将要来临。
二十分钟后,悍马车在一幢很不起眼的深灰色大楼前停了下来。白杨在保镖们高大身躯的拥簇下,走下了车,来到了这条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同样是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白杨看到了一面破旧的霓虹灯招牌,招牌上面写着——喀秋莎酒馆。酒馆位于一个地下室内。这可真是一个隐蔽的地方!
他刚要沿着楼梯下去的时候,其中一个叫做吉米的光头黑人保镖提醒白杨道:“董事长,千万要记住,为了您的安全,等下不要食用里面的任何食品。”
白杨默然点头,然后在保镖的伴随下往下走。
推开了酒馆的门,白杨发现里面灯光昏暗,生意更是比灯光还要惨淡。店中的老板是个身材肥硕,满身奶酪般横肉的笨拙的老头。这种小店的老板可从未见过这阵势,立马被吓了一大跳,以为是附近的黑帮带人来砸场子来了。在吉米向他解释清楚之后,这个胖老头才逐渐安定下来。
这家酒馆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来个平方米。酒馆中摆放着寥寥五张桌椅,顾客更是少得可怜。就这时,只有一位男性顾客正在角落的那块位置上喝着闷酒。白杨向着那位顾客走了过去,但一经询问,发现这名顾客并不是找他来的那个人。看来那人还没来。白杨这么想着,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保镖们则站着,神情严肃,默不作声,看上去确实挺像黑社会的。
“董事长,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吉米的声音将白杨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沉思。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他要等的人并没有来。可恶,难道被人给耍了?这该死的恶作剧!究竟是谁这么无聊?他气呼呼地将内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可恶,咱们可能是被人给耍了!”白杨愤怒得咬牙切齿。
“董事长,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公司去调查,没准可以找到那个人。”吉米说。
“你是说那人在公司里?”
“极有可能!”吉米点头道,“因为公司的厨房掌管着全公司员工的伙食,是十分重要的地方;除了后厨人员,没有人可以进去。董事长您想想,能够在咱们公司的餐盘上刻字,外来人员是极其困难的,所以我推断,那个刻字的人很可能就是厨房的内部人员。”
白杨闭上眼睛想了想,觉得吉米的话颇有道理。
我倒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员工,竟然把玩笑开到本董事长的头上来了!他站起身,领着保镖们离开酒馆,回到悍马车内,气势汹汹地开回了公司。一下车,白杨就径直穿越了公司,来到了大楼后面的一幢向上伸出长长金属烟囱的四层小楼——这里便是微积分公司的厨房。小楼外共有十余名保安把守,虽不能称得上密不透风,但也可谓戒备森严。
我要给那个该死的恶作剧者一点颜色瞧瞧!白杨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横冲直撞地冲进了厨房。厨房里的工作人员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清洗着餐具,陶瓷与金属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负责人是谁?给我站出来!”白杨冲着所有人怒吼道。旋即,厨房里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向着白杨茫然地望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白色高帽,身穿白色厨师服,体形敦实的中年男人匆忙从过道间小跑了过来。“什么事,董事长?”中年男人略显慌张地问。
“你就是厨师长?”白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
“是的,董事长先生,我就是这里的厨师长。”
“那么请问,我的餐具一般都是谁来负责?”
“是副厨师长杰克·雷恩负责。”厨师长紧张地扶了扶高帽说。
“那么,这位杰克·雷恩先生现在在哪里?”白杨语速极快地问。
“啊,哦,他,他今天早上还在,但,但是中午给你送做完午餐后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厨师长结结巴巴地说。
“能联系到他吗?”
“我,我试试。”厨师长说着,从腰间掏出手机,向杰克·雷恩拨去了电话。十几秒钟后,厨师长满脸歉意地放下手机,对白杨说:“对不起董事长先生,他的手机关机了。”
“关机了!”白杨的怒火上升到了极点,“也就是说联系不到?”
“是,是的,董事长先生。”厨师长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儿。
四周依旧一片静默,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尽快给我找到他,我要亲自见到这个人!”白杨指着厨师长的鼻子,厉声咆哮道。
“是,是的,董事长先生,一定帮您找到他。”
波士顿,废弃公寓房间内。
白雪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死亡既能通向天堂,也能堕入地狱。但是,她却没有死。她缓缓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人间。死神与之擦身而过。子弹从距离她左耳不足五厘米的地方一掠而过,打进了后面的沙发里,留下一个纤维与海绵交错的冒烟的黑洞。值得庆幸的是,这个黑洞并未出现在白雪身上。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打偏了?呵呵,这不大可能!
白雪似乎忘记了呼吸,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瞪着肖恩,然后身体僵硬地退到了后面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了下去。她感觉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死死地紧绷在了一起,脸上的皮肤更是毫不放松地咬成了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舒缓过来,紧接着的是大口大口的喘息,仿佛刚刚做完剧烈运动。
我的耳朵!一定是子弹的气流撞击了我的耳膜,我的耳朵正嗡嗡作响。这响声,仿佛来自于大脑深处。
肖恩将枪上了保险,然后收起枪口揣进了自己的腰带间。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和善的面容。他不紧不慢地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保险箱,然后稳稳地放到了白雪面前的茶几上。他快速地拨对了密码,利索地打开了箱盖。
他指着箱子里的东西说:“就是这些。”
白雪长吁了一口气,语气不满地问:“刚才是什么意思?”
“只是例行公事。”肖恩简单明了地答。
“例行公事?”
“因为我无法确定你是不是政府那边的人,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所以……”
“所以就试探我?”
“嗯——可以这么说。”肖恩敲动着自己的指关节说。
“其他买家都是这样吗?”白雪用双手整理了一下面部,尽量使其恢复正常。
“有的是,有的不是,我只对可疑的人这样。”
白雪做了个鬼脸,表示无奈:“那么现在呢?我还可疑吗?”
肖恩尴尬地笑道:“现在不了,那么我们开始交易吧。”
白雪低头打量着箱中物品。一个个透明尼龙袋中,分别包裹着黄色、白色;片状、粉末状的物品,十分刺眼,简直就像是一座小型的毒品储存仓库。不论是******、大麻还是新型毒品****、***、******,都在里面占有一定数量——就这些,就足够判这位叫做肖恩的毒品犯好几百年的刑期了。
白雪拿起一包******,故作谨慎地问:“纯度高吗?”
肖恩自信地点头道:“当然,我的货可是保质保量的,要不然早就在这一行混不下去了。”
“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请便。”
白雪装作熟练地撕开一小包******,然后将这些白色的粉末倒了一小部分到茶几上——正常的毒品买家都会这么做。其实白雪的心中也挺没底的,万一就此上瘾了怎么办啊?虽然她之前注射过抑制毒品的药物,但这种担忧还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她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她将那些******在茶几面上抹匀,然后将鼻子凑了上去。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深深地一吸,把所有的粉末全部吸进了鼻腔。
她感到一阵呛得慌,但还是忍耐下来,装作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
在平常训练的时候,白雪在教官的指导下品尝过各种毒品的味道——当然都是用其他物质代替模拟出来的——所以她现在对毒品的味道特别敏感,能够快速分辨出品种与真伪。
鼻腔的感觉神经告诉白雪的大脑,这是真品,可以行动了。
“怎么样?”肖恩诡异地笑着问。
既然如此,白雪就顺势说出了事先预定好的暗号:“够纯!”
刹那间,门外传来了剧烈的奔跑声,像是有无数颗石子在击打着地面。“跨啦”一声,门被人狠狠地踹开了。门外,几名荷枪实弹的FBI特警冲了进来,快速摆好了阵势。
“不许动,转过身来,把手举过头顶!”领头的一位特警大喊道。
肖恩刚准备拔枪,就被特警给喝止住了。他非常顺从地将双手举过头顶,然后缓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特警的枪口。
“苏菲小姐,看来我一开始的怀疑是对的!”肖恩背对着白雪,语气轻蔑地说。
“可惜你没能将你的怀疑坚持到底!”白雪说着,健步走近肖恩,收缴了他腰间的枪械,然后掏出手铐,将他的手反铐了起来。
这时前面的两位特警冲了上来,从后面将他死死地压制住。
肖恩想要反抗,但怎么也动弹不得。
“老实点!”几位特警怒吼道。
半分钟后,肖恩被压上了警车,等待他的将是联邦法庭的严酷判决。
这时探员约翰·罗宾逊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他一身西装革履,梳着一个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油亮油亮的大背头。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依旧闪烁着眩目光辉。他的脸廓比十年前更具分明了,下颚密密麻麻地生满了细小的灰色胡渣。他身材高大,臂膀十分有力,与人握手时常常不小心把人弄疼。
约翰用大拇指了指门外,半开玩笑地说:“看来那家伙得在牢里关上好几辈子了。”
那当然,监狱是罪犯的归属。
白雪扬了扬眉,莞尔一笑:“说好的哦,这次得给我放半个月的长假。”
“没问题,我一向说话算数。”
“那就这么定了,从现在起,半个月之内不许有任务找我。”
“嗯,一定。”约翰点头道,“对了,还没吃午饭呢,一定饿了吧?”
白雪捂了捂肚子:“确实挺饿的。”
“那好,我订了一家中餐馆,我们到那里去吃吧。”
哦,约翰,这算是迁就我吗?“你不是不爱吃中餐吗?”
“嗯——最近饮食习惯有些小小的修改,其实我觉得中餐还是挺美味的,而且更加健康。”约翰笑容怪异地说,“走吧,这里离那家餐厅还有些距离,我们开车过去。”
约翰驾驶黑色卡罗拉驶上公路,白雪坐在副驾驶位上。卡罗拉驱动四颗圆滚滚的轮子向着波士顿市区疾驶而去,两边荒芜的景色一闪而过,单调而且乏味。可真是累坏了!白雪一言不发,她将头倚靠在车玻璃上,安静地合上了眼。
千钧一发,刚才肖恩那一枪可把我吓破了胆,要是子弹偏离那么几公分,我现在就不是去餐厅了,而是在被送往太平间的路上。
千钧一发。我只能这么形容。
“你在想什么呢?到地方了。”约翰将白雪推醒了过来。
白雪醒了醒神:“我差点睡着了。”
约翰咯咯笑了起来:“你歪着脑袋睡觉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不过你应该没睡着吧,我才开了不到十五分钟。”
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白雪打了个哈欠说:“太累了,不知不觉就把眼睛给闭上了。”
“下车吧。”约翰熄掉发动机说。
“嗯。”
穿着廉价品红色旗袍的美籍华裔女服务员领着他们进入预先订好的房间。他们坐在了一面木质屏风后面。胡乱一通地点完了菜,约翰语调轻松地对白雪笑着说:“怎么样,有没有回家的感觉?”
白雪不好意思地回应了一个笑容说:“我从出生开始就在美国,所以……”
“哦,抱歉,我忘记了”
“没关系,不过这里确实能够让我感觉到故土的气氛。”
“是吧?看来来对地方了。”约翰听罢,略带得意地说。
几盘不大正宗的中国菜端上来后,白雪生硬地动起了筷子;而约翰则根本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叫服务员换来了一副刀叉。午餐进行了一半,白雪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于是问约翰道:“十年前的三叉戟沉船事故的调查工作,当时应该有FBI的人参与吧?”
约翰感到一阵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我父亲,问问而已。”
“啊,当然有,FBI的人员主要负责技术检测工作。”
白雪放下筷子,将头向前靠近了一些,眼睛里发出亮光,宛如海盗们发现了尘封多年的稀世珍宝:“他们当时就没有检测出什么问题?”
“没有,只是当事故处理了。”
“哦,这样啊。”
白雪心里嘀咕了起来:卢卡斯教授说船舷上的铆钉被人灌过硫酸,FBI当时不应该察不出来啊?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们隐瞒真相的呢?
“那么,当时的事故调查组的成员现在在哪里?”白雪又问。
“死了。”约翰淡淡地说。
“死了?全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