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溪看着夜殒放在膝盖上攥紧拳头的手,她想……她现在即使不听从母亲当时的恳求,依然会为了这个男人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藏宝图?”宫清溪隐约记得夜殒之前提过,但也只是那么一次,再次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借着屋里明亮的灯光看着,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这个季节虽然多雨,但难得有这么大的雨,天也阴沉的厉害,宫清溪倾斜着手里的纸张,被一声雷惊了一下,看向外面。
天空似乎亮了一点,模糊中不远处的山展现着朦胧美,线条异常的柔和,弯弯曲曲绵延不绝,宫清溪再次低下头看向手里的东西,眉头一皱猛的抬头,再次看向外面。
“好了,休息吧,有时间再看吧,我也是看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想明白这究竟是地图还是字幕。”夜殒才从阴沉的回忆中醒过神来,抬手附在宫清溪的头发上,揉了揉,带着一丝潮气,拿起她肩膀上的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见宫清溪皱着眉头,只以为她也是没什么头绪。
“你说……有没有可能,它不是地图,也不是字,只是一个东西……海的边缘线?山的脉络?地域的分割线?”宫清溪拿着纸张,透过灯光,对着眼前朦胧中的绵延山峰,定定的说着话。
夜殒手上的动作一停,对上了宫清溪举起的那张纸,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面,又一个闪电闪过,光亮的一瞬间那些山峰的线条变得清晰,弯弯曲曲,如果把它们一点点汇在纸上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又一声轰隆隆的雷响将两人唤回了神,“我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夜殒站起身走向窗口,静静的看着,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夜殒带着宫清溪到地下训练室和宫清溪过了个手,检查了下训练结果,之后又看了她射击的成绩,一整个上午都在地下室里待着,直到萧灵喊两个人吃午饭才出来。
“下次……和我回去吧。”夜殒并没有让宫清溪现在就和他回去,过几天他或许要跑欧洲一趟,在亚城他实在难保她的安全。
“……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其实宫清溪心里还是想着能多训练一段时间的,她现在顶多算是身体比以前健康了很多,体力好了很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射击了,但是在这个国家,这个拿的出手的平时也要小心翼翼的掩着,待在夜殒身边危险太多,她不确定自己现在能有在危机时刻逃命的本事。
“这次回去,可能要跑欧洲一趟,下次再过来……快一点的话也要一个多月吧。”夜殒抬手在宫清溪头上揉了揉,打开淋浴两人默默的冲着水,宫清溪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夜殒对齐家要做的事情,所做的事情,一直都没有瞒着宫清溪,但也没说太多,宫清溪并不知道他这次去欧洲是和齐轩的事情有关,也不知道他和七爷之间再次谈成的合作,因为夜殒在这边待不了几天,宫清溪下午难得的没有去训练,夜殒没发话,萧灵自然也不会去催促让她去,宫清溪自己也想放松几天。
“是生意出了问题吗?”宫清溪一听欧洲,并没有立刻和齐轩联系在一起,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夜殒。
“不是,别担心。”夜殒摇头,宫清溪没有继续多问,午饭桌上肖任和萧灵还有那个私人医生也在,宫清溪这个时候才知道私人医生的名字,耿宇,对于一直照顾自己身体的医生才知道名字这件事情,宫清溪挺尴尬的笑笑,耿宇难得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饭,倒也不像平时那样不多话,比起肖任和肖然来倒是风趣。
“耿宇跟我时间不算短,却没有肖然他们时间久,说起来他和华里比较熟悉一点,几次受伤都是他救的,后来似乎是在道上惹了什么人就到我身边来了,这些年也一直在我这边。”回房间的时候,夜殒才给宫清溪说了一遍耿宇的事情。
“肖然他们的名字……”宫清溪听到夜殒主动提起他身边的人,倒是好奇了一下肖然他们几个人的情况。
“他们都是孤儿,肖然算是他们的大哥,名字也是肖然他们自己取的,说起来肖然他们倒有几分能耐,没读过书竟然也能识字,后来我给他们找了师父,结果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那个时候想着各有所长也好,他们一直跟着我,也幸好这些年有他们跟着我。”夜殒说起肖然他们几个,脸上带着笑意,藏也藏不住,平时肖然他们几个就和夜殒随行,而其他人却不是,哪怕华里都不是经常见到,还有耿宇也是因为自己后来怀孕身体不好,才住在别墅里的。
“你身边可信的人倒是挺多的。”宫清溪抿了抿唇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夜殒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而是拿出了昨天那张图纸看着,宫清溪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真的有宝藏吗?”宫清溪问着夜殒,夜殒抬头看了她一眼。
“或许有吧。”对于夜殒来说,现在不管有没有宝藏,这张图纸里的秘密他是一定要参透的,这不仅仅是一个代表宝藏的图,而是害了他一家性命的罪魁祸首,夜殒对那四块血玉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对这个所谓的宝藏,更多的是沉重。
“就算真的有,你也说那血玉一直是你们夜家的,这么多年了……有也怕是没有了吧。”宫清溪看夜殒神色不太好,小声的说了一句,便走到他身旁坐下,夜殒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见她坐在自己身边,不由抬起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这已经不是宝藏的问题了……为了这么个东西,我夜家早就毁了,我现在只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对我来说它并不是单纯的代表财富,更多的……是仇恨。”夜殒抬手动了动手上的纸张,宫清溪听到夜殒的话顿时沉默了。
人的贪婪和妄念总是无法摒弃的劣根,宫清溪看着夜殒手上的一张纸,当年她的父母就为了这么样东西,让她和夜殒变成了仇人的身份,使得夜殒家破人亡,那个时候父母究竟是怎样的嘴脸?宫清溪闭上眼,她觉得她有些快要忘记母亲和父亲的面容了,即使宫城去世还不过半年的时间。
母亲后来那几年都是活在愧疚和悔恨当中的吧?后来,哪怕自己死了,也没让父亲套出血玉的下落,就那么一块玉,害的她同样的家破人亡,就那么四块玉,害的夜殒流离失所。
“我觉得……我也应该恨这个东西的,至少我的母亲也是因为其中的四分之一而死的,她那个时候甚至没有为我想想,那么决绝……”宫清溪靠在夜殒的肩膀上,轻声的说着话,夜殒听到宫清溪提起姚妍,身子有那么一瞬间不自在的僵硬了一下,最终张了半天的嘴,也没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母亲那段时间,总是很奇怪,直到后来你和我说了这些事我才反应过来,她怕是比父亲他们知道更多这些血玉的秘密,所以才宁可死,也要保全那最后一块,而且……她应该也知道你的存在,不然不会交代我那些话。”宫清溪见夜殒不说话,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句话,轻声细语,呼出来的气息都喷洒在夜殒的下颚和脖颈处,夜殒揽着宫清溪的手一紧,依旧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我第二次救你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差点害我没了命,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挡在你身前。”宫清溪许是感觉到了夜殒身上的僵硬,或许是将夜殒眸子里的欲望看在了眼里,微微动了下脑袋,将一个轻吻落在了他的喉结处,夜殒呼吸一滞,拥着宫清溪的手更加紧了,却依然没有言语,也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那天你脖子上竟然带着一块血玉,那是第一次见你身上带东西,其实要不是那个时候看到了血玉,要不是我还记得母亲的嘱托,我和你……或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宫清溪抬起手指将夜殒另一手上的图纸拿到眼前,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线条。
“……我倒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夜殒听到宫清溪这句话,终于出了声,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起伏,宫清溪轻笑一声,往他的怀里扎了扎。
“不然你以为,一个刚刚害了我的人,我凭什么去救你?那个时候我差点以为我就要交待在那里了,我甚至在想,哪怕给我一口气的时间,让我把血玉的事情告诉你,好在你还知道救我一命,没让我就那么交待了。”宫清溪语调微微上扬,嘴里说着话,头埋在夜殒的想脖颈间,夜殒动了动手,双手将宫清溪圈住。
“或许现在……我又该谢谢那块血玉了。”夜殒摩挲着宫清溪的侧脸,“谢谢它,让你救了我,也让我和你之间多了更多相处的机会。”夜殒一个翻身将宫清溪压在身下,唇覆在宫清溪的唇角边,一边磨蹭一边呢喃细语。
“好了,睡吧。”夜殒鼻尖磨蹭着宫清溪的鼻尖,轻笑一声,将她手里一直攥着的纸张拿了下来放在了床头,拥着宫清溪躺好,盖好被子,最后又给了她一个吻,像是对待宝贝一样的轻柔,宫清溪笑了笑依偎在夜殒的怀里。
“真想快点结束这些事情。”夜殒最近耳后竟然起了白头发,本来没注意到的,今天中午洗澡的时候,夜殒一转身,宫清溪便被那几根银白晃了下眼睛,那一刻她在想幸好现在在冲水,水流从额头滑过脸颊,将眼角的泪水冲去,宫清溪有些心疼,有些难以置信,夜殒还不到三十岁,他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却突然间冒出了白发。
“会结束的,就开结束了。”夜殒不知道宫清溪心里的酸涩和复杂,只当是她想尽快报仇,轻声安慰了一句。
卧室里的声音渐渐沉默了下来,夜殒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人,抬起手指滑过她的眼角,手指上湿润的触感,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却又只能轻轻叹上一口气,过段日子……总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