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情陷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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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番外:一相遇,便是一生

轻歌推开那扇破旧的院门,院门吱呀一声响,灰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玄宸忙拉了她一把,用手给她拂去发丝上、衣裳上溅落的灰,轻声提醒:“这院子许多年不曾住人了,小心些,别掉了砖瓦什么的,不安全。”

轻歌轻轻一笑,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院中。

院子里的桃树还在,人面也回来了,而撕开真相后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和从前一样。

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爹娘”了,许多年前,他们就不在了,她从这里走出去,他们也就消失不见了。

房子已旧,门前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有些湿滑,推开房门,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房中家具破烂,梁柱倒塌,再也不是旧日模样。转身出来,站在已经破烂的鸽舍前,心有些痛。

鸽舍破了,鸽子飞了,她飞了又回,而她少年时的伙伴们,却再也飞不回来了。

轻歌垂下眼眸,有些伤感,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双肩,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低声问:“桃花还在,人已不在,幸好,你却依然在!有你,便已足够。”

轻歌抬头,柔柔望向他,轻笑:“有你,也足够!”

四目相对,柔情缱绻,她笑了,轻声问:“你是谁?为什么闯到我家里来?”

他也笑,轻声答:“我就是看到鸽子可爱,想看看。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更想偷一只烤烤吃的!”

轻歌扑哧笑了,狠狠掐了他一把,恶狠狠的问:“你当年溜到我家来,到底是来看鸽子,还是来偷鸽子的?”

玄宸小声答:“都不是!是命运让我来找你,然后偷走你!”

轻歌脸红了,有些动容,转过身,看向破旧的鸽舍,眼底掠过浮光点点,心酸酸的,软软的,有些记忆,如风沙漫过,穿透岁月的墙,在他和她的世界里旋转。

那一年,他十二岁,她大抵是八岁。

苏玄爬上矮墙,猫下身子悄悄往院子的角落里摸去,鸽子在鸽舍里安静的呆着,瞪着圆圆的小眼睛看着他,他笑了,捡了一根小棍捅了捅,鸽子扑棱扑棱翅膀,飞到了鸽笼里。

“你是谁?为什么闯到我家里来?” 一声娇喝突然在背后响起,苏玄一个激灵扔了手中的棍子,佯装镇定,慢慢转身。

“我…..我就是看到鸽子可爱,想看看。” 我是不会告诉你,我想抓一只烤烤吃的。

面前的女孩子,八九岁的样子,满头满脸的土,发丝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唯有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清亮中透着狡黠,像是午夜的星辰,能照进你的心里去。

少年的苏玄此刻尚不知,星辰的美,不是照进了心底,而是一点点刻进了他的生命里,永生永世,不会随岁月的流逝而黯淡下去。

“你叫什么?” 小丫头歪着脑袋,皱着眉头问。

“我叫小玄子,你呢?” 不能说真名啊,免得烤鸽子的时候被抓到而挨揍。

“呵呵,还小玄子?那我叫小鸽子。” 她咯咯笑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哼了一声。

“怪不得你养这么多鸽子呢!原来你就是一只小鸽子。”

“小鸽子有我好看吗?”

“小鸽子比你好看,不是,你比小鸽子难看,也不是,小鸽子没你难看,不对不对,小鸽子比你好吃…..好吃?不是,你比小鸽子好….看!”苏玄额头冒出了汗来,忙悄悄擦去,转身向外跑。

“哎,你跑什么?”

“我看完了,回家!”

“你家在哪儿?”

“村后!”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们刚搬来!”

“哎哎……”

迎歌追出院子,只看到那个小身影飞快的向通往村后的小路跑去,村路泥泞,他踉跄了几步,猛地回头,对上她的目光,便又赶紧转身,跑的更快了一些。

迎歌扑哧笑了,不再管他,跑进院中打了水,洗了几把脸,重新梳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裳。

抱着换下的衣裳走到水缸前,水面里映出的,是一张清秀的小脸儿,再也不是方才脏兮兮的模样。

娘说,她是全村最好看的丫头,村后的小胖子说,长大了她不许嫁给别人,要给她做媳妇的,她也觉得小胖子很好看,白白的,肉嘟嘟的,娘说了,脸大的人有福气,比如小胖子。她哪儿能料到,不久之后,她也成了负心人,着实伤了小胖子天真无邪的心。

迎歌打开鸽舍的门,一只白鸽飞了出来,她伸出手,它就停在她手背上,和她大眼瞪小眼,歪着头比漂亮。

爹娘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衣裳都洗好了,娘一声惊呼:“哎呦,小鸽子,你怎又把衣裳洗了?娘说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不用做,你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这样的事,不要管。”

娘战战兢兢的样子不像是在疼爱自己的女儿,倒像是自己犯了什么罪过,脸色都微微变了。轻歌有些伤心,她总想做些事情讨娘的欢心,可是每一次她帮娘做了事,娘总是皱着眉头,心惊胆战的样子?难道,是怕她做的不好么?

可娘还是很疼她的,她说什么,娘从来不说不,只是母女之间,从没有过像村里其他母女一样亲密的感情。

她有时候看着月亮就会想,会不会她是娘亲捡来的,所以娘亲从不搂她,从不亲她,从不和她嬉笑,总是像侍候大小姐一样对待她?会不会,她是月宫里的嫦娥仙子和吴刚大叔的娃,因为神仙有情触犯天条天界不容,悄悄送到凡间来抚养的?

就那么稍微想了想,天际轰隆隆几声响雷,夜幕里一道闪电劈哩叭啦闪过,她打了一个哆嗦,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好吧,她是娘亲生的……

“在想什么?”一声温柔的问询,打断了轻歌的回忆,她回头,对上了玄宸含笑的眼眸。

“想你!想你我的初遇。”她轻声答,低低叹息了一声。

初遇总是最美,相遇在最青涩的年纪,是他们最幸运的事,哪怕那时并不知道,一眼相对,浮生已乱。

“我们去山上走走?”玄宸轻声问,轻歌点点头。

手牵着手,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爬,竹叶被风吹动,微微作响,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竹叶清香。

“玄宸,还记得吗?我们第二次见面,便是在山上。”

轻歌又笑了,看向远方,恍惚觉得玄宸不在身边,在她心上,记忆里的他,正站在竹林里,倚靠在竹竿上,手执竹笛,笛声在竹林上方悠悠萦绕。

那一年那一刻,她呆了,心想,这厮虽然脸没小胖子大,可个子够高,脸够俊,也会吹笛子,以后没事一起去镇上卖卖艺,比跟着小胖子种地强多了。

基于渴望改变命运的想法,她果断跑了过去,大声唤道:“小玄子!”

笛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回头,在看到是她的时候,却撒腿就跑,她愣了,心想,姑娘我是村里最好看的丫头,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跑个什么劲儿啊?

于是,蜿蜒的山路上,他疯狂的跑,她疯狂的追,他几次踉跄摔倒在地上,连忙又爬起来继续跑,直到双双爬到山顶,彼此都累的呼哧呼哧直喘气。

“你跑什么呀?”她怒了,捡起一颗小石子扔了过去。

他小声问:“你追我做什么?”

“你跑我不追吗?”

“你追我不跑吗?”我怎么能告诉你,我想烤你家的鸽子,我心虚呢?

“我追你,其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轻歌喘着气,认真的说。

苏玄愣了,忙问:“什么重要的事?快说!”

“我是想告诉你,你眼睛上还有没洗干净的眼屎……”

苏玄眼角抽了抽。重要的事…..眼屎……好吧,多么重要的事…….

“你又在想什么?”轻歌的笑声又打断了玄宸的回忆,他回头,手轻轻抚摸着身边的青竹,笑了。

“我在想,要不要把宫里的竹林改造一下,变得和这里一模一样。”

轻歌摇摇头,认真的说:“如果浪漫需要付出劳民伤财的代价,我宁可不要。有些记忆,在你我心间即可,不要让简单的东西,变得复杂起来,那样,便失去了最初的味道。”

玄宸眸光凝望住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尖,笑着说:“真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轻歌笑了,又看向山路,轻声说:“你知道么?我原本不觉得你怎么样,就是在看到你吹笛子的时候,觉得你好厉害,以后才常常追着你玩的。”

玄宸点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支玉笛,轻声说:“竹笛现在没有,用玉笛吹给你,怎么样?”

轻歌点点头,依偎在他身边,看他缓缓将玉笛放在唇边,一首《忆往昔》缓缓流淌而出。

那一年的相遇,那一天的欢喜,他们都记得。从那时起,他们便常常并肩出现在这座山上。他有时会砍柴,她便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把劈好的柴摆好、捆好,累了的时候,他就给她吹只曲子,有时,她还会开开心心的唱上几句。还有时,他跟着他娘亲去赶集,便会悄悄给她捎些小女孩喜欢的东西,有时是一串不值钱的手钏,有时是一根头绳,还有时是一些小玩意,不值钱,但是她十万分的喜欢。

小孩子而已,哪里能分得清因喜欢人而喜欢东西,还是因喜欢东西而喜欢人呢?总之,他给予的一切,都会让她觉得欢喜。

轻歌常常会后悔,她那时该去见见他娘亲的,如果那时见过了,许多年后的今天,她便不会有遗憾了。可是,他娘深居简出极少出门,偶尔去赶集,也都是早早离开,晚晚而归, 他又不让她去家里找他,她便不记得他娘是什么样子。她哪里会知道,那时的她,和他,还有她的娘亲,都各自藏着许多的秘密。

本不该交集的人相遇了,相遇不久便是分离,如果早知道会经历许多波折,他们都重新选择另外的道路,让相遇与厮守,更加的美好。

可是,不能!世间哪有回头的路?

玄宸撩开轻歌的衣袖,轻轻抚摸着她的梅花,低声说:“那时,都怪我,非要拉着你上山,才让你被蛇咬了。”

轻歌微笑,低声说:“哪儿是蛇咬的呀?明明是你,你一咬,就咬住了我的一生……”

玄宸动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她,和那一年一样的紧,只是一年因为痛,一年因为爱。

那一年,从山上下来,为了节省时间,他们抄了近路,山间的路不好走,跌跌撞撞的,若不是他牵紧了她的手,她想她就要跌到山下去了。

放她的掌心在他的掌心,她很安心,因为她信他,他会把她安全带回家。然而,意外就在那个时刻发生了。

当她警觉的听到头顶传来咝咝的响声而敏感的探头去看的 时候,赫然看到一条青色的蛇如闪电一样“嗖”的一声扑了过来,目标应该是苏玄的脖颈。

她惊叫一声,猛地一转身,扑到他身上,竟将他生生扑倒,青蛇如闪电一般,精准的咬住了她的手臂,痛意凶猛袭来,她惊呼,却死死按住身下的苏玄,不许他动一分。他若是乱动,蛇攻击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丛林里的蛇,可不是白娘子,它们野性的很,绝不会给你留半分的情。

蛇得口,又竖起半个身体看向他们,片刻哧溜一下便没有了影子,独留下苏玄抱着昏倒的迎歌痛呼:“小鸽子,小鸽子你醒醒!你不能死,不能死!来人啊,救命!救命……”

叫了许久许久,荒山野岭的,哪儿有人?他的眼泪滚滚而落,撕了自己的衣裳将她的伤口上方紧紧扎住,艰难的背着她往山下走,小道是不敢走了,直接拐上 山路。

走一段他便将她放下,一个是年纪小,没有多少力气,第二是要给她解开绳子松一松,让血流通一下,再重新系上。

本不高的青竹山,他走了许久许久,头上冒了汗,腿也走的发软,可有种信念总在支撑着他,向前,再向前。

小鸽子,他的小鸽子啊,这辈子他都还不清欠她的情了,他欠她的,是一条命啊!

敲响山下人家门,他将伤口指给大人看,大人惊呼的同时,他也眼前发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