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们哭成一团,心里也不是滋味。
詹近枫过来,握住我手,向我点了点头。
等他们一家人差不多哭够了,冬冬回头看了看詹近枫,依依不舍对他们道:“爸爸,妈妈,奶奶,我要走了,你们不要太想我。”
他们紧紧抱住冬冬,紧张道:“冬冬,你要去哪里?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冬冬小大人般,眼泪一抹,反过来安慰他们道:“我走了,是要回去投胎啊,再投胎,我还要给爸妈当孩子。”
冬冬奶奶忙不迭道:“好啊好啊,冬冬,还来给奶奶做孙子。”
还做我的孙子,这话,我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原本气氛这么伤感,这句话硬是冲散了这一屋子的浓郁哀伤。
虽然他们极其抱着冬冬,不让他走,但是冬冬毕竟是一缕魂,岂能是他们想抱就能抱得住的。
冬冬的身体在他们怀抱里逐渐透明、透明,再透明,直到与空气融为一体……
我看了看詹近枫,他向我点头,意思是冬冬真的已经走了。我站起来同他们辞别,他们拦住不让我走,非要问我冬冬去哪里了。
我觉得,我能见鬼这个事情,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的好,我暴露的多了,对詹近枫也不好。
于是,我努力装傻,装作刚才看不到冬冬的样子,“冬冬?我不知道呀,我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想找冬冬玩的……”
冬冬妈妈说:“不是你把冬冬带过来的?”
“带过来?什么带过来?”
“冬冬啊,刚才冬冬……你没看见?”
冬冬奶奶拦住她,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抖着嘴唇,最终,还是住了嘴,不再追问我了。我估摸着,冬冬回来,他们看见冬冬的事情,不想让外人知道。
接下来,我就被他们请出了家门。
我吐了口长气,这么简单,就摆脱了盘问,也是难得。
回去的路上,詹近枫告诉我,像冬冬这样,生前因迷路而死去的,变成小鬼后,眼睛就格外的清晰,像装了GPS,再复杂的路线,他也都一清二楚。
我虽然很为冬冬的遭遇感到难过,但是他现在去投胎,也算是一种好的结果吧,说不定,还真的会投胎到他家……
詹近枫对此,可去可不无,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这样一折腾,买完菜再回到家里,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上楼的时候,我互相想起一个问题,问詹近枫:“我发现,只要我跟你在一起,走在路上,总会遇到小鬼,这次冬冬,上次混沌店的小正太……”
詹近枫淡然一笑,“你真的以为,你之前看到的,都是人吗?”
楼道本来就有些昏暗,被他这样一说,我背后就是一凉,打了个哆嗦,手里的菜差点儿掉下来。而我抬起头看向门口,准备掏钥匙开门时,双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悦悦背着书包,缩在我家门口,看见我回来,她两眼一弯,笑道:“姐姐,你回来了。”
我抚着胸口,问她:“悦悦,你怎么在这里?你爸妈不在家吗?”
悦悦点头,“他们出去还没回来,姐姐,我还没有吃晚饭。”
我把手里的装着菜的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姐姐也没有吃饭,进来吧,姐姐做饭去。”
她看了詹近枫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跟着我们进了家门。
她进了家门,就一个人坐在客厅,开始涂涂画画。自从我说过让她在我家自由画画,并且承诺不偷看她的画,不会告诉她爸妈后。她更是把画画用的工具,都放进了我家,隔三差五来我家时,就拿出来接着画画。
我虽然一直很好奇,她到底画的是什么,可是,我毕竟答应了她,虽然她走后,我完全可以偷偷翻出来看的,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好。
不问自取就是偷,嗯,我还是很有高尚情操的,说好不看,就不看。
做好饭,把饭端到桌上,叫悦悦过来吃饭时,她惊慌地看了詹近枫一眼,迅速把画纸揉成一团,塞进书包里。
直觉告诉我,她正在画着的这幅画,画的是詹近枫。
难道,她是觉得詹近枫长得帅,所以,才画他的?我斜了詹近枫一眼,没想到这厮,居然有小粉丝了。
之前宫玲她们不知道他是鬼物时,那个崇拜他啊,把他封为男神。自从她们知道他真实身份后,再也不敢叫他男神了,他心里估计失落的很,现在好不容易圈了一个不明真相的小粉丝,他心里岂不是乐开了花。
可是,我分明看到詹近枫,蹙了下眉。
悦悦双眼一弯,冲着我一笑,我心几乎都要化了,詹近枫他还有什么挑剔的?这样的小美女成为他的粉丝,偷偷给他画画像,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过,确实有一点我感到奇怪,詹近枫不吃饭这个,不明真相的人,总会问上一句,诶,他怎么不一起吃饭?就算不爱多事,按捺住不去问的,也会多看他一眼。
但是悦悦,全程都没有问詹近枫为什么不吃饭,更没有多余去看他,好像知道,他不吃饭很正常一样。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悦悦知道詹近枫是只鬼?
我被这个念头一惊,等她吃过饭,把刚才那幅画藏好,从我家辞别后,我盯着她藏画的夹子,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翻来看。
詹近枫在我身后幽幽道:“你最好是不要看。”
我回头,看到他悠哉地靠在沙发上,玩味地看着我。我天生反骨,越是不让我瞧,我还非瞧不可。
我一口气翻开夹子,不得不说,悦悦画的还蛮像,我一眼就认出来,最上面一张画,果然是詹近枫。
但是在这张画里,詹近枫的眼,是血红色的,他整张脸,被一团死气沉沉的黑气围绕……总之,他的样子,比电视剧里那些鬼怪,还要逼真。
我再往下翻,厚厚一沓的画,一张比一张惊悚可怖。
缺胳膊少腿的,满身鲜血的,眼球暴突的,吃小孩的,甚至还有,清朝长鞭子僵尸的……
我双手哆嗦着,差点儿把画撕碎。
詹近枫道:“我就说嘛,你最好不要去翻。”
我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不安,仔仔细细把画放整齐,重新放回了夹子里。
我拖着发软的腿,陷在沙发里,“悦悦她,她的画,怎么回事?”
詹近枫没事人似的:“画之所见,也没什么。”
“画之所见?你是说,悦悦能看见……”
詹近枫点头,指着他自己的眼睛道:“你还记得之前对你说过的吗?眼睛见鬼,他们之所以能看到鬼,是因为眼睛出了问题,悦悦也是这样。”
苏朝,精神病院的那个双眼皮护士,我们学校教研楼台阶猝死的那个男生……他们,都是因为眼睛出了问题。
我问:“悦悦眼睛怎么了?”
他道:“她眼睛动过。”
“动过?她这么小,家人也不会这么想不开,去给她割双眼皮吧?”
“她眼睛上之前有块红色胎记,后来,动手术把胎记去掉了。”
“去胎记,也会动运道吗?”
“她这块胎记,出生时就有,是用来压制天眼的,去掉之后,天眼不再受压制,日渐膨胀,现在,几乎强过了她原本的眼睛。”
“天眼?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第三只眼,能见常人所不能见的……”
詹近枫点头。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眼睛见鬼,待在家里,走在街上,甚至学校上课时,都能看见奇形怪状各种血腥恐怖的各种鬼魂,没被吓死,也是不容易。
像我经历这么多,天天跟詹近枫在一起,也算是见过不少的鬼,但是每次冷不丁见着了鬼,我还是非常的害怕,更比说是年仅十岁的悦悦了。
我问詹近枫,“悦悦她,可以把她的天眼再次给压抑住吗?”
詹近枫冰凉的手拂过我的双眼,“可以是可以,就是她未必同意,再者,这种事情,没求到你这里,你还是不要主动去做的好。”
我惊讶,“不同意?应该不会吧,哪个人愿意天天见鬼啊。”
詹近枫的手在我脸上微微一顿,我立马意识到我又说错了话,戳到了他那敏感又细腻的神经。
我睁开眼,连忙将功补过笑嘻嘻道:“我就不一样,我就希望天天见着你,嘿嘿嘿。”
詹近枫把手伸进我衣服里,“你是在邀请我吗?”
“什么邀请?”
“嘿嘿嘿呀。”
“……”
套路,都是套路!这年头,连笑,都要讲究,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会心一笑了,呵呵呵……
折腾到半夜,第二天起床照镜子,我印堂发黑,眼圈乌青,后脖子上的手印更是刺目……别人结婚后慢慢熬成了黄脸婆,我这是直接黑脸婆。
我顶着一脸黑线去上课,暖暖见着我,贼贼一笑,“施主,你印堂发黑,看来,你昨夜艳福不浅啊。”
我看着她,“怎么?羡慕?要不,这位女施主,你也来一发?”
她耸耸肩,“这种好事,还是你一人独享吧。”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我讶异,“你不会是想和……鬼……”
她“嘘”了一声,吞吞吐吐道:“其他鬼当然不行,但是,我觉得,詹近枫就挺好的,长得帅,又会挣钱,对你还蛮好。”
我看着她笑,“你不会是看上詹近枫了吧?”
她脸一红,摇头,“不是,我怎么会跟你抢,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你的话,估计,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吧。”她继而又一笑,“如果詹近枫是个正常人的话,向小园,我肯定会跟你抢的!”
我拿书拍她的头,“就因为他给我买了一套房子呀,黄小仙挣的钱,只会比詹近枫多,你怎么不跟宫玲去抢?”
暖暖咂咂舌,“黄小仙啊,太丑,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