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县大队女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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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爱人?团长也尴尬

熊大理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向里头望着。

“干什么呢,你?”辛梅从院子里头走出来,盯着他问。

“复仇团驻这儿,是吗?我找三妞呢,她在不在啊?”熊大理有点不好意思,憨憨地笑着说。

“找三妞,你是谁呀?找她,什么事儿?”复仇团刚刚获得番号,老百姓就知道啦,咋怎么快哟?虽说看着他有点面熟,辛梅还是要刨刨根,问问底。

“我是孩子她爸……”熊大理更加不好意思,挺大个男人扭扭捏捏地。

“孩子她爸……哦,你是她爱人啊!进来吧,她睡觉呢……”辛梅笑了,往里头让着说。

“睡觉呢?咋,大白天的睡觉……她……她……病啦……”熊大理停下脚步,着急地问。

辛梅笑模笑样地看了他一眼,有点狭促地逗着,说:“军事秘密,不要乱打听。”

“嗯?军事……哦,她没病就好。我回去啦……过几天再来看她。”说着,扭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回过身来,说了句客气话,“同志,再见。”

辛梅就奇怪啦,齐佳俊的丈夫熊大理,自己知道啊,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嘛,咋就这么会说话儿,咋听咋像个干部?她赶紧喊道:“大理,别急着走啊,挺老远的来啦,怎么也得歇一会儿吧……再不我给你叫她去?”

“不啦,我调区里来了。刚过来,也挺忙,偷空跑出来的。别一会儿领导有事儿,找不到人,就不好了……等腾开工夫再来吧。”熊大理回过头来笑了笑,脚步却没停下,走得很是匆忙。

“你调区里来啦,什么时候的事儿,分配工作了吗?”辛梅又追了几步,问。

“昨天过来的,还没正式分配呢……”说着,他已经走远。

一觉睡到黄昏时分,女兵们陆续起来,有的忙着上厕所,有的忙着洗脸,有的忙着擦桌子扫地。

“齐团长,刚才你爱人来啦,看你正睡得香,又忙着走了。”辛梅拉住齐佳俊说道。

一边的齐佳舜搭茬了:“爱人?哈,哈,齐团长的爱人,哈……”

“笑什么,你!熊大理来啦,可不就是齐团长的爱人来啦,怎么,不对吗?”辛梅斥责着,说。

“爱人,哈,辛指导员,不牙酸呀,你!”齐佳舜越笑越来劲。

一伙人围了上来,起着哄笑着叫着:“齐团长,爱人……齐团长,爱人……齐团长,爱人……”

“我看谁还敢起哄架秧子?等你家汉子来的时候,看我不哄死你!谁还敢,谁还敢,站出来说,站出来笑……”齐佳俊故意板起脸,吓唬围过来的几个人。

“我不怕,我,我可没嫁汉呢,我不怕……”齐佳华跳了出来。

已经十七岁的齐佳华还没有嫁人,她是来姐姐家小住,才逃脱獐子沟惨案的。

“佳俊,大理已经调区里来啦,你还不知道吧?”辛梅转移了话题。

“他,他调区里来能干什么?”齐佳俊不解地问。

“彩云山刚刚开辟,工作多着呢,什么不能干啊。”辛梅当然不知道熊大理能干什么,却知道很多很多地方干部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

话没说完,就开饭了。

晚饭吃的是棒茬子稠粥,老腌萝卜,还有一大笸箩红薯。女兵们的饭量确实见长,一个人能吃两个人三个人的量,棒茬子稠粥个个要吃两碗,有的还要吃上两个三个大块儿红薯,就连老腌萝卜都能吃掉一大盆。

军队规矩大,吃饭是不许说话的,想起齐佳俊和熊大理来过的事,想跟他们聊聊,问问老人孩子安排好没有,家里还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好没来得及张口,熊大理跑了,齐佳俊又被“哄”了好半天,好容易人散了,又到了开饭时间。辛梅看了看她,心里叹了一声:唉,同志们真不容易啊,抛家舍业的,老娘病倒炕上,都不能在身边服侍。唉……唉……

饭刚吃完,仲华带着十几个胡杖子村的学员来了,她们今天也休息,闲着没事儿,找同村的姐妹们凑趣聊天来啦。

齐佳臻进门就喊上了:“三妞,金喜儿,顺哥儿,看你们来啦,我们!还不快出来迎接啊?”

都是獐子沟的娘家,都亲连着亲,亲套着亲,不是姐妹就是姑侄。嫁到胡杖子村,又加了一层亲,或是妯娌,或是婶子侄媳,大家平常就走动,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啦。一伙人呼啦啦围上,拉着,抱着,互相怕打着,笑声叫声响成一片。

“咋这么闲在啊,不是都参加抗日干部学习班啦,你们?”齐佳俊拉着贞月和四斤的手问。

“今天放假休息,忙了小半天内务,又帮老乡干了一下午的活儿,晚傍晌没事儿啦,过来看看你们。”齐似槿笑嘻嘻地说。

“你们要学习多长时间啊?”

“还有三天,就该实习啦?”齐佳臻说。

“实习,实习是什么?”齐佳俊不解地问。

“实习就是先回村当几天干部,再回来接着学。”齐似槿抢着说。

“这就当干部啦?行啊,妹子……”李锦秀凑过来,逗趣地说,“三姑也当干部啦,獐子沟铁血复仇团团长,知道吗,你们?”

“呀,三姐,都当团长啦?”

“嘿,三姑,了不起啊,团长,啧啧……”

“叫什么三姐,三姑的?记住,你们的三姐、三姑,现在叫齐佳俊,齐佳俊——同——志。”李锦秀夸张地大喊大叫着。

一伙人越聊越高兴,谁也没注意,站在大门口的熊大理。

来了好一会儿啦,看着自家女人和姐妹们聊得正开心,他悄悄坐在台阶上,掏出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齐佳俊参军走了,熊大理把老娘和孩子安排好,把家里的猪呀,鸡呀送了人,背着一口袋棒子籽,就找到区里,要求参加八路军。区里干部就铁木云一个人在家值班,看见来了个背着粮口袋来报名当八路的,很客气地招呼他坐下,倒了一碗开水,问道:“想当八路,好事儿啊!说说你的情况呗。”

熊大理的老子,是个教私塾的先生,五十刚过,就扔下两个还没成人的儿子撒手西去。教私塾那是个很穷的职业,穷其一生置下二十七亩坡地,留给了妻儿。二十七亩地,在这长城以外彩云山区,遇上最好的年景也就收获三千多斤粮食。国民政府加上各路军阀,层层加码,一应苛捐杂税,多一半的粮食就没了。兄弟长大,分家另过,二十七亩地,一分三份。大理和老娘剩下十八亩,过着糠菜半年粮的日子。

老娘已经送到兄弟家,十八亩地也归了兄弟所有,自家一处宅院已经说好,由村公所使用,一年给两口袋棒子籽、四口袋红薯,归老娘享用。

“你的老人是私塾先生,你识字吗?”铁木云问。

“识点不多,能看杂书,能看报纸。当年老爹还想让我跟着他,教鼻涕娃呢。我不想干,就故意装懵懂,问这个字不认识,问那个字不会写……”熊大理说着,自己也笑了。

“熊大理同志,在区里干吧,你说呢?”铁木云问道。

“在区里干,干什么?我啥也不会……”熊大理头摇成了拨浪鼓。

“咱七区刚刚搭起架子来,干部缺的太多太多,可是需要干的工作又太多太多,还愁没你干的呀?”铁木云拿出自己的烟袋锅递给他,说。

熊大理从腰间拔出烟袋,示意了一下,装着烟,打着火,说:“我真的啥都不会啊!”

“谁是生来就会的?我参加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还不是照样干起来啦?不会,咱就学,一边干,一边学,干着学着,慢慢地啥都明白了,啥都会了。”吧嗒着烟袋,铁木云循序善诱地说道。

“那……那……我听你的,就来区上干啦!不过,铁同志,你得多帮着我点啊!”

“没问题。你先跟着我干,当区武委会干事,怎么样?”

“就听你的。”

“来了就是脱产干部,用不着背粮食,还是背回去……”

熊大理打断了他的话,说:“咱八路军也不富裕,能少吃公家一顿,就少吃一顿吧。”

正坐在台阶上遐想呢,齐佳俊出来了,她嗔怒地喊道:“来了咋不进去,大冷的天,石头上坐着!”

熊大理笑了笑,站起来,说:“不咋冷吧,没觉着呀。你咋样,听说练兵可苦呢,咱娘说过几天要来看你呢。”

“咱娘咋样啦,身子骨?”齐佳俊给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问道。

“比前些日子强了些,咱们都出来了,想不到老人家精神劲儿来啦,这两天能下地摸索着干点啥啦。”熊大理拨开她的手,躲闪着说。

“别让她来,大冷的天,折腾啥呀,身子骨又不强。等得空我回去看她……”

“行,看我得空回去的话,告诉她。唉,就怕不得空呢……”熊大理叹了一口气说。

“你调区里,干啥?”

“区武委会干事。”

“干事,啥级?”

“什么啥级,没级。武委会主任是连级,我是他手下的,能有啥级。你这团长,啥级?”熊大理戏谑地问道。

“啥级,管二十四个人,连一个排都不到,撑死了是个排级呗。”齐佳俊自我解嘲地笑着说。

“不错,才几天呀,就排级干部啦。”熊大理戏谑着说。

“滚,再说不理你啦。”齐佳俊一脸娇嗔,白瞪了他一眼。

“哈,哈,还不好意思了呢!”熊大理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