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县大队女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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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碎打,打死一个就是胜利

还是元宝山据点。

齐佳华穿了一件黑色偏襟过膝棉袍,戴着一顶黑色斜纹布面狐皮帽子,蹬了一双白色羊毛毡鞋,袖着手摇摇摆摆进了元宝山。

正是吃早饭的时候,大路上一拉溜摆开十几口炸油条的大锅,缕缕轻烟缭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油锅与油锅之间摆几张桌子,几条板凳,还搭了白布棚子。有坐着吃油条,喝老豆腐的,有买油条、老豆腐立等着拿走的,人不多却也有序。

拿出五角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出的“联合票”,放在桌子上,喊了声:“大爷,给我来十根,栓上啊。”

“好嘞,?好吧,您呐。”掌柜的甩着一口京片子,很是麻利地将十根油条栓好,一手提着,递了过来。

齐佳华笑了笑,说:“你老人家也忒性急了吧?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吩咐,您呐?”掌柜的高高举着油条,笑眉笑眼地问。

“先给我上两根,再来碗老豆腐。吃了,喝了,再提着走啊!来,把钱先收了,小心风吹跑了,你再找我要啊……”齐佳华笑嘻嘻的说着。

掌柜的收了钱,一边找着零钱,一边说:“您说得啦,哪能呀!”

一边和掌柜的说着话,一边拿眼溜着据点的大门口,根本没看掌柜的递零钱过来的那只手。

哨兵正在换岗,四个鬼子立正,敬礼,向左右转,再敬礼,弄得挺像那么回事儿。齐佳华叹息一声:唉,多好的机会,一打一串葫芦啊!

可惜,枪还没来,在李锦云的柴火担子里头捆着呢。

刚想到这里,穿黑市布偏襟短棉袄,戴狗皮帽子又裹了一条长围巾的李锦云,挑着柴火担子,站到了她的面前。

撂下担子,从柴火里头抽出马步枪,李锦云就那么直接了当地递给齐佳华,遮遮挡挡都免了,像是递一根擀面杖或是一根镢头柄。

齐佳华接过枪,坐在板凳上,连身都没起,照着据点门口的哨兵,就是一枪。紧着压子弹,顺手又来了一枪。然后,从容不迫地站起来,把枪交给李锦云,转过身来,喊了一声:“掌柜的,再来两根油条,一碗老豆腐。”

说着,上前两步,拉了李锦云一把,说:“坐下,吃了再走。”

被吓得愣愣磕磕的掌柜,一手端着老豆腐,一手端着油条,颤颤抖抖地放在桌子上,话都没敢说。

十几个鬼子呼啦啦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呜哇乱叫着,谁也听不懂叫的是什么。

李锦云低下头喝着老豆腐,嘴里嘟囔了一句:“一共十一个。”

齐佳华没理她,端起碗喝了最后一口,喊道:“掌柜的,味儿不错,再来一碗。”

掌柜的更慌手慌脚啦,端着老豆腐泼泼洒洒得放到桌上,还是没说话。

鬼子已经追出了镇子,“噼噼啪啪”的枪声传来,越响越密。

“掌柜的,钱够不够啊?”齐佳华问道。

“够啦,够啦,富裕呢……这是找您的零钱……”零钱就在手里捏着呢,掌柜的说着,又把麻绳栓着的十根油条递了过来“……拿好,你呐,慢走……”

客气话说完,掌柜的颤抖着嘴唇还想问什么,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话说不出来,可是还想说,还想问,仰着一脸板脸憋得惨白。

李锦云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大爷,我们是八路军,复仇团的。”

齐佳华前头走了,提着油条,摇摇晃晃的。李锦云挑着担子,跟着后头,紧追紧撵。

过了空无一人的据点大门口,两个人继续向前走,走出去三里多地,停下来抽出枪,将那捆柴火,解开绳子,抛散开来,扔得到处都是。然后,插野地走了不到一里地,找到曾经来过的浅沟,两个人顺着沟又摸了回来。

等了半个多时辰,鬼子回来了,有扛着枪的,有背着枪的,有提着枪的,乱乱哄哄,像赶集逛街一般。

齐佳华不动,只是看着鬼子们涌进据点,最后一个都进去了。李锦云想提醒她,是不是睡着啦,该打了吧?话没说出口,却见齐佳华伸手向下压了压。

李锦云更弄不明白啦,什么意思呀,不打啦,还是不急呀?正愣愣磕磕呢,齐佳华站了起来,举枪起瞄准。

李锦云出枪也快,赶忙起身举枪,连瞄都没有瞄,就搂了扳机。

一人连打两枪,撒腿就跑,两个人顺着浅沟,脚下踏上了风火轮。

其实,读者不知,两人身后还跟着李锦秀的三班八个战士呢。

你想呀,两个女兵跑据点门口打黑枪,没有强有力的保障,强有力的掩护,谁个放心?战斗方案也不能那样设计不是?

齐佳舜出现在柳辛庄据点大门口,是太阳爬上柳树梢的时候。

这时候的齐佳舜穿着一件土灰色偏襟棉袄,黑色抿裆棉裤,戴一顶土灰色挂面狗皮帽子,踏一双白羊毛擀毡鞋,提了两个大号篮子,里面装满了鸡蛋,一边走还一边笑嘻嘻地东张西望,看谁谁稀罕,看啥啥稀奇的样子。

这时候的齐佳舜,怎么看怎么像很深很深的山沟里出来的,从来没赶过集上过镇的土掉渣儿的老娘们。

米晓琳和齐佳舜一样,也穿着土灰色偏襟棉袄,抿裆黑棉裤,戴的却是黑色羊羔皮挂面狗皮帽子,踏了一双牛毛擀毡半靿靴子。她挑着一担柴火,紧跟在齐佳舜的身后,慢慢悠悠走着,也东张西望,看啥啥都有兴趣的模样。

路边一拉溜摆摊的,卖盖帘的,卖箩筐的,卖苇席的,卖笤帚的,卖木铣的,还有卖小鞭小炮的,卖红纸对联的,卖粉条冻豆腐的,卖香烛纸表的……离大年没几天了,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齐佳舜把两篮子鸡蛋放在地上,蹲了下来,米晓琳的担子搁在她旁边,也蹲了下来。两支枪悄悄抽出,放在了脚下,鸡蛋篮子和竖立着的柴捆,档住周围人们的视线。

两个人耐心等着,等待着鬼子哨兵换岗那一刻呢。

有人来问鸡蛋,齐佳舜说:“一毛钱两个。”

来人问:“都是一毛钱四个,你咋卖两个?”

“我家鸡蛋大。”齐佳舜摆出一副不理不采的样子。

来人扭头就走。

又有人来问,还是这个招数,气跑三四个了,竟然还有人来问。

来问的是个白胡子老汉,刚要开口还没开呢,就见齐佳舜从脚底下拿起马步枪,连站起来一下都省去了,就那么蹲着,对准了据点大门口,老汉楞了下,扭头就跑。

两个人抬枪就打,四枪打倒了三个鬼子,另一个也挨了枪,打在后背上,眼见着冒出了血花,却还是踉踉跄跄跑,一直跑了进去。

枪插进柴火捆里,米晓琳挑着,齐佳舜提了她的鸡蛋篮子,随着混乱的人群出了镇子。

鸡蛋也不要了,柴火也不要了,扔在路边,两人就插荒野小径跑向一片小桦树林子。

直到这个时候,鬼子才追出来,十二三个一队,打着枪,一直追到空旷的雪野。眼见得视线内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活物,鬼子们松懈下来,有的坐在石头上喘气,有的凑在一起聊天,有的干脆躺倒在雪地上,看着蓝天发呆。

齐佳舜示意了一下,米晓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两人举枪向散乱的鬼子瞄去。

枪声响了,一声接着一声。

两个人打一枪,换个地方,打一枪,再换个地方,没完没了,打起来没够啦。一个人连打六枪,才想起来撤退,好在特密的树林中,有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两个人七拐八绕跑进了山沟,顺着山沟一路跑下去,不知不觉间竟然又上了大路。齐佳舜一边跑一边抱怨,咋就把两篮子鸡蛋扔了呢,提回去炒一锅,够复仇团好好吃一顿呢。

齐佳俊和米晓渊这一路就相对简单了。

两人结伴去了铁路线。齐佳俊推了个独轮车,上头装了两条大号口袋,里面装满了干草。干草在彩云山区,特指的是谷子秸,那是铡碎了喂牲口的上好饲料。

干草很轻,装在车上明显的没有负重感,索性又浇了点水,掺了点土。

齐佳俊掌把,后头很费劲地推着,米晓渊背襻,前头很费劲地拉着,慢慢靠近了车站。

这是个三等小站,只有一间孤零零的票房,中间是候车室和售票处,一侧是行李房,连着挺大的仓库,另一侧是行车室,后头几间临街的房子。鬼子一个班十三个人,驻在行车室后头的几间房子里。

齐佳俊推着车,米晓渊拉着车,一直到了行李房门口,才停下来。

一个铁路职员推开小窗户,探着头问:“发货啊,零担,还是行包?”

这是铁路上的术语,零担是零星货物凑在一起,非得凑够能装满一个车皮才发出,比较慢;行包也是零星货物,却是跟着票车走的,随来随走,有票车就走,比较快。两个人自然听不懂,不过米晓渊脑子快,她赶紧回答道:“老客在后头呢,我们是他雇着送货的,啥也不知道,等着他过来吧……”

那个人缩回头去,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

忽然,七个鬼子从行车室走了出来,肩着枪列着队走到站台边上,散开来面对铁轨,枪贴着腿放下,站了个立正姿势。

一个鬼子回过头来,冲着齐佳俊她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走开,离远点。

两个人赶紧推着拉着车,到了车站出口那个地方,刚停下来就听见“轰隆轰隆”的声音,从远处压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列票车开过来啦。

两个人把独轮车横过来,两支马步枪就架在了干草口袋上。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打敌人的后背,哪怕是最笨的兵也不会脱靶吧?

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开枪——打倒了一个,再开枪——又打倒了一个,剩下的鬼子咋就没有反应,还在那里傻戳着,连头都不回?继续开枪——

票车没停,轰隆轰隆开过去了,越开越快,越开越快。

一个人开了三枪,六个鬼子倒在地上,剩下的一个还在那儿傻戳着呢。

两个人撒腿就跑,三蹿两蹦离开车站,上了大路。

米晓琳跑得大喘气,还忘不了开玩笑:“团长,咱们损失可太大啦,一辆独轮车,再加上两大口袋干草,得多少钱呀?”

“别说话,动作要快!”齐佳俊吼了她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