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千夏的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垂着眼睛不说话。以前看电视时看到那些为了自己爱人而奋不顾身的女人会产生同情和怜悯甚至觉得她们又傻又伟大,可是当现实中真的在自己的身边遇上了这样的人我却有种无力感。所以对于张千夏虽然她的做法我能理解,但是却没办法表示认同。
张千夏又叹了口气:“本来我是抱着希望的,没想到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不但赔了家里祖传的金丹而且还将我和煦阳多年的情分也赔了进去,这也算是对我一厢情愿的一种惩罚吧。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或是理解,毕竟这都是我自作自受的结果。”
我有些不忍地安慰道:“你别这样,陈煦阳也只是当时生气,等过段时间他便不会再怪你了,抛开一切不谈,毕竟你们也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不是吗?”
张千夏的的神色变得很暗淡甚至有些惨然地摇了摇头:“不会再有过段时间了,煦阳他……他……”
我见张千夏说的吞吞吐吐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追问道:“他怎么了?”
张千夏咬着嘴唇又摇了摇头。
我有些着急了:“哎呦,你能不能有什么就说什么?别这么里一半外一半的,真是急死人了。”
“他已经皈依佛门了,所以说救你可能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张千夏的神色说不出的落寞,或许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只是不甘心罢了。
“不可能,昨天我还和他在一起呢,而且你不是说是他送我来的吗?”我感觉自己的脑海里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不相信地摇着头伸手拉住了张千夏的胳膊,一个画面毫不征兆的闯进了我的大脑……
在一条狭长的医院走廊里,陈煦阳抱着沉睡的我慢慢地走着。走廊的尽头站着身穿白大褂的张千夏在她的身后还有几名和她穿着同样医生制服的医生和推着病床的护士。
陈煦阳抱着我走的很慢很慢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张千夏的面前,他语气平和地问:“都准备好了吗?”
张千夏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又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真的想好了?”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想。”陈煦阳的样子很轻松。
张千夏不死心地问:“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吗?一定要这么做吗?”
“只要是对丫头有好处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考虑的。”陈煦阳低头看向被他抱在怀里的我轻轻笑了,还是那样灿烂的笑容。
张千夏有些激动地说:“可是那不是一条项链、一只耳钉,那是眼睛啊。”
陈煦阳轻松一笑:“佛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随后他抬头对张千夏说:“好了,准备开始吧。”
张千夏赌气地侧过身体让一旁的护士将两张行动病床推了过来。陈煦阳很小心地将我放在了病床上在为我整理衣服的时候还特意将我脖子上带着的那条他借给我的链子我胸前摆正然后笑了一下轻声说:“以后只能让它陪着你了。”
张千夏将头别向了一旁,眼中雾气氤氲。
陈煦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一句‘拜托了’便主动躺在了另一张空着的行动病床上,然后侧过头伸手拉起了躺在另一张行动病床上的我的左手,目光中满是不舍。
张千夏走到了陈煦阳的行动病床的床头前将本来应该负责推病床的小护士换到了一边。
两张行动病床在医院不算宽敞的走廊里并排走了不到三米便分向了两侧,陈煦阳将手缩回来仔细看了看才放在了胸前。
张千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送进手术室的另一张行动病床低头轻声的问:“到底为了什么?”
陈煦阳轻轻闭上了眼睛:“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画面到这里变得模糊起来随后又逐渐变得清晰但却场景已经从医院变成了庄严的大乘寺内……
澄净的钟声在夕阳染红的天空响起,所有僧人面色庄重地站立在正殿两侧。
一身白色僧袍的陈煦阳双手合什跪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他的眼睛上和我先前一样缠着厚厚的纱布。
沉静的大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的纤细的身形一前一后的往这里快速跑来。很快那两个女子的身影便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前面的那个是满脸泪痕的程清柠而后面那个死死拽着她的正是张千夏。
“煦阳,你和我回去,你快和我回去,不要留在这里。”程清柠一把推开张千夏跑了过来却被正殿门口的僧人拦在了正殿外。
左边的僧人微微低头行了个佛礼:“施主,这里是佛门禁地,禁止大声喧哗。”
程清柠也不理会他,不死心的看着陈煦阳的背影带着哀求地说:“煦阳,你和我回去好不好?只要你回去我便同意和你接触婚约也不在纠缠你,我只要你回去……”
被推开的张千夏也走到了正殿门口,她没有再阻拦程清柠而是同样泪眼婆娑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跪在佛像下面的身影。
终于,陈煦阳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正殿门口,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暮鼓晨钟,青灯古佛,一切,不都是早已定好的了吗?”
程清柠任性地摇着头:“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张千夏看了程清柠一眼犹豫了半晌才艰难地说出两个字:“煦阳。”
陈煦阳止住了她要说的话:“千夏,以你的身份这一切你应该更明白不是吗?”
张千夏愣了愣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在说出一个字。
“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不在有你们要找的人了。”陈煦阳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回到了那个蒲团旁重又跪下。
一位须发银白的老僧从后殿走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陈煦阳面前站稳,双手合十对他施了一礼又看了一眼在大殿外站着的两个年轻女孩很郑重地问道:“施主,你真的想好了吗?以后远离红尘俗世常伴佛前专心礼佛?”
陈煦阳点了点头,毫无波澜地说:“我想好了。”
“煦阳!”
“煦阳!”
两声带着哭腔的喊声响起,只不过一个是毫不掩饰而另一个却是勉强压制。
陈煦阳并没有回头甚至连动也没有,就好像那两声呼唤叫喊的并不是他的名字。
老僧神情虔诚地拿起小沙弥手中托盘上的剃刀落在了陈煦阳的头上,随着四处散落的发丝一切都变得模糊,一切都无法……
这一切……是张千夏记忆中的影像,都是真的!我无力的松开了拉着张千夏的手抬起头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问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昨天?我苦笑了一下,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晚上的一切解决的那么顺利,就连来自地狱的恶鬼都乖乖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怪不得我觉得那个如同天籁之音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张千夏忍不住再次开口:“煦阳……他……”
“你不用说了,我,全知道。”我打断了她的话,是的,我知道,我全想明白了。陈煦阳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我,他不想让我整日生活在黑暗里,他不想我成为恶鬼重返人间的牺牲品……所以他只能拿出自己的眼睛让我重见光明,所以他只能让自己皈依佛门拥有转世活佛的能力去阻止恶鬼带来的劫难。
张千夏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失落:“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就走了。”
我点了点头。
张千夏看了我一眼走出了病房。
我的视线落在了胸前的那条链子拴住的那颗七色石耳钉上,阳光下七色石真的散发着七彩的光芒,可是这光芒却晃的我双眼生疼。我紧紧的将那枚七色石耳钉攥在了手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在闭上眼睛的瞬间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眼角流出:那个让我感到温暖的人变成了转世活佛去温暖更多的人了……只是他那样爱热闹的人真的适合那那样清冷的生活吗?
“唉……”
幽幽的叹息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泪眼婆娑地看向身旁。不知是因为我的视线模糊还是因为那团雾气本身也便模糊了的缘故,我觉得这团雾气比我刚才看起来又变淡了许多。
我试探地开口:“小雅?”
见它没有理我我便又问道:“你是沈小雅吗?”
许久,我的身边响起了一声轻轻地回应:“嗯,”
虽然这个结果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不禁有些好奇:“你真的是沈小雅?你怎么那么厉害,竟然能在苏夜和张千夏的眼皮子底下也没让他们发现。”
“并不是我厉害而是他们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所谓关心则乱,他们也就无心理会我了,当然另一方面就是我的气息太弱。”
听沈小雅这样说我不禁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沈小雅反问道:“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跟着你的一抹魂魄,你说呢?”
想到沈小雅曾经历的一切遭遇我沉默了,刚刚还在因为陈煦阳而难过的心思又转移到了沈小雅的身上。许久我才再次开口:“你想怎么办?”
沈小雅化身的雾气变得浓了一些:“我想报仇,我要他们把拿了我的全部还给我。”
“好,我帮你。”曾经感受过的那种切肤之痛,那种滔天的恨意,那种灭顶的绝望让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抛去这个原因以外还有我对沈小雅悲惨遭遇的同情,以前我只要遇到一点儿不顺心的事情便会有种天塌了的感觉,可是在我遇到沈小雅之后才发现曾经我遇到的那些事与沈小雅所经历的遭遇相比根本就不是事。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知与渺小,甚至还有自己的自私于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