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庆城没有太多繁星当空,月光也显得朦朦胧胧,薄颜本就只穿了件单薄的连衣裙,一下车就感觉到了寒意。
刚做出环抱双肩的动作,肩上就被披了件黑色西装外套,神色微敛,呆看着越子悠。
他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衬衣袖口微微捋起,很常见的穿着,但放在他身上,却总多了些矜贵冷冽的气息。
或许是由于夜晚的缘故,薄颜越发觉得他身上的冷意更重,棱角分明的脸,线条流畅的下颚更加清冷逼人。
“不想爷爷他们多想。”
冷淡的声音再次将薄颜眼中好不容易泛起的情愫拨开。
薄颜垂眸,暗想:这个男人你还不知道吗?不下一番苦功夫,怎么可能。
……
再次见到这个熟悉的朱红色大院时,薄颜面上故作镇定,但眼底还是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或许是并没有离开很长时间的缘故,薄颜也没感觉出这里有多大变化。
警卫员见到两人,目光落在薄颜时,差点激动的流下泪来,连连叫了好几声才在越子悠威胁的目光下稳住情绪。
穿过最外层的大门,薄颜跟在他身旁,瞬间看到灯火通明的大院。
薄颜不禁握紧双手,匆忙的离开,现在又突兀回来,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越家的人。
当初他们对自己几乎都是关爱有加,但她却……
越子悠自然是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但也没有过多询问,一路上也没和她多做任何交流。
爷爷他们的态度,越子悠自然是清楚。
……
到客厅前几步,薄颜越来越紧张,不由自主就看向右侧的越子悠。
“子悠,那个……”她试探性伸手,磨磨蹭蹭抓住他的手腕。
“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就不必进去。”越子悠冷声提醒。
薄颜身体微僵,随即摇头:“当然要进去。”
拉着越子悠就进了客厅。
……
薄颜站在门口,一一看向沙发上的人,竟有种当初第一次和子悠见家长的感觉。
“薄颜。”越念伊急忙起身,直接奔向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薄颜,哽咽道:“你,你可算回来了。”
如果不是越子悠在一旁,越念伊真的想抱住她。
当初她从医院里醒来,才知道是因为子悠救自己,才不知道薄颜为什么离开,也才错过了找薄颜的最佳时间。
越念伊不敢想象,如果因为她,让她这个弟弟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她要怎么承担。
“念伊姐,我回来了。”薄颜反手握住她,又看向这边的人,视线第一个落在倪叙白身上。
走的时候,感觉到两人的感情有了些问题,不知道这两年有没有合好。既然还在这,薄颜想,应该是合好了吧。
“越爷爷,越叔,范姨,叙白姐夫。”薄颜一一开口,礼貌问好。
目光停留在首位的越卫宁,气色极好,说明这两年越爷爷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恶化的现象。
越家这样的家族,自然是能找到最好的医疗服务,何况,子悠的反应也能告诉她,他们的身体状况都很好。
“薄丫头,这么见外做什么,不认识爷爷了?”越卫宁率先开口,比起两年前,他身上将军的凌厉之气少了很多,乍一看就是慈祥可亲的老爷爷,但双眼中的精明却没消失。
“丫头,愣着做什么,我们等你和子悠回来吃饭呢。”范伊人看向两人,眼底也是感慨万千。
这两年,因为越卫宁的关系,她和越翟自然不可能还去环游世界,加上薄颜离开,也不放心自家儿子的状况,都是一直待在庆城。
……
坐上餐桌的时候,薄颜还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讶。
她本来还在想要如何解释,如何开口向他们说明情况,没想到,他们竟然毫不过问。
就像她好像真的只是和子悠回家而已。
薄颜抬头看向每个人,其实短短两年时间,他们都没有太多变化。
越爷爷依旧是精神抖擞,越叔叔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范姨典雅端庄。越念伊还是落落大方的优雅女人,但不缺乏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灵动,倪叙白给她的感觉还是沉稳,不爱说话。
所有的人都没变,薄颜突然就有种感觉,这两年的分离好像没有。
“吃饭的时候,发什么愣?”越卫宁指了指她面前的清蒸鱼肉,“多吃点,怎么这么瘦了?”
范伊人坐在薄颜斜上方,见她就呆看着这些人,也给她夹了她以前在军区大院喜欢的菜式。
越念伊见状,也照做。
几分钟后,薄颜面前的碗几乎堆成了小山状。
薄颜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感性的人,但被她们这样毫无芥蒂的对待,心底叫做的感动的东西突然就肆意蔓延。
“子悠,你发什么愣,把那螃蟹给薄颜剥了。”范伊人指着越子悠,倒是感觉出哪里不对。
以往吃饭,哪轮得上他们给薄颜夹菜,自家儿子老早就把媳妇伺候得好好的。
要他现在给自己剥螃蟹?
薄颜觉得他能坐在她旁边吃饭就已经很不错了,剥螃蟹这种事情?
嗯,以后可以考虑。
“不用了,我碗里已经够多了。”薄颜忙说。
“我也没打算给你剥。”越子悠淡漠的声音瞬间将桌上的气氛变了。
越卫宁矍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自家孙子是什么性子,他自然清楚,如果不喜欢薄丫头,不可能带她回军区大院。
越念伊本想开口说两句,但注意到母亲和爷爷的目光,喉头的话也就止住了。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越子悠起身,径直离开。
薄颜拿着筷子的手因为他的话募得僵住。
但心底却更加清楚意识到,在家人面前,他都没有遮掩,只能说明,他真的很生气。
“越爷爷,我想……”薄颜急着起身。
“坐下。”越卫宁沉声道。
范伊人哪里不懂越卫宁的意思,“薄丫头,别理那臭小子。”
“我今天做了些惹他生气的事情,他才会这样。”薄颜坐好,第一时间自然是给越子悠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担忧。
几人又和之前一样用餐,有范伊人和越念伊在,桌上也不缺说话声。
谁也没有注意到,楼梯转角处,越子悠站在那里,仔仔细细看清楚薄颜每一个表情。
确定她没有太多激烈反应,就连肢体动作都很自然时,才缓步离开。
……
直到用完餐,也没有任何人提到越子悠,或者问薄颜为什么离开的事情。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大都各自回了房间。
薄颜越发觉得这就像以前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人流露出要问她原因的迹象,薄颜之前已经在心底想过无数遍。
在旧金山时,当主治医生和师哥告诉她,还有一个月她就可以回庆城,薄颜就在想,要怎么说,怎么做,才会不让这些家人不为她担忧。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这样维护自己。
看向沙发上唯一的一人,薄颜沉默片刻后,“范姨,我……我能和你聊聊吗?”
范伊人见她如此紧张,就知道她是想起了初次见自己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薄丫头,你不用解释。”范伊人看了眼楼上的方向,促笑道:“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要是胡闹起来,那简直就是混世魔王,你甭理他。”
薄颜微愣:“我……”她记得那时候范姨的要求,如果再让子悠因为她受到伤害。
“薄颜,那时候会那样说,是因为还没有确定你适不适合子悠,现在嘛……”范伊人停顿片刻,又说:“你已经是越家人,是我认定的儿媳妇,这些就都不必解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范伊人指了指楼上卧室。
“要是需要帮忙,可以找我哟。”范伊人在她身后喊了句。
薄颜脚步微停,点了点头,径直奔向某人卧室。
……
长久的敲门声后,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子……”悠。
薄颜双眼直直盯着面前一身黑色浴袍的男人,腰间的系带松散系上,大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
隔着半米,薄颜都闻到他沐浴后的味道。
目光突然就有些移不开。
沿着他腰上的系带缓缓向上,微露的胸膛,锁骨,脖颈,然后是她最喜欢的线条柔美流畅的下颚。
撞见那双冰冷的黑眸时,薄颜瞬间回神,极力装作自然,“哦,那个,这个……”
越子悠直接打断:“进来。”
这话一出,薄颜迅速抓住机遇,瞬间进入卧室,关上房门,对着他盈盈一笑。
“我,我去洗澡。”薄颜忙说。
走了几步又发现不对,这里应该没有她的衣服,转身,眨巴着眼睛看他:“子悠……”
越子悠擦拭头发的手募得停住,极力克制心里某种冲动。
薄颜可怜兮兮的站在他旁边,拉了拉衣袖,又拉了拉,“我没有睡衣。”
越子悠沉默几秒,走向衣橱,直接拿了件白衬衣给她。
……
越子悠坐在床沿,听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努力按了按眉心,然后起身,端过桌上的一杯凉水,快速饮下。
浴室门突然传来声音,越子悠抬眸,看见某人穿着件白衬衣,极为自然向自己靠近。
越子悠迅速移开目光。
薄颜脚步轻快走近,站在他身侧,看向面前的黑色大床,问:“你不睡觉吗?”
注意到越子悠居然一直没望自己,薄颜暗想,难道是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你去哪。”薄颜快速叫住他。
“拿被盖。”
薄颜诧异:“床上不都有吗?”瞬间意会过来他的意思,还要分开睡?
她才不要,一把揪住他,振振有词道:“我们当然要睡一起啊,打什么地铺。”
以为他还要走,薄颜蹭的挽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床边,一脸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